皂角湾轶事 (连续)
皂角湾的“湾”虽然是海湾的“湾”，但是，皂角湾却跟海湾河湾没有一点儿关系。
皂角湾是江汉平原上一个村庄的名。
提起江汉平原，也许许多看官都知晓一二：中国内地有名的盛产粮棉油茶的富庶之地，一片硕大无棚的、自然和人文的美景所在，一个人杰地灵的、英才辈出的好去处……。有一个词是专门为这个大平原创造的，叫做：鱼米之乡。
古有云梦泽，今有江汉平原；二者说的基本上就是同一个去处：江汉平原。
江汉平原很大吗？有多大？这么的，我们不用枯燥的数字，而用大白话说：它也不算蛮大，也就与欧洲面积最大的国家不差上下。不信？您就到地图上比划去、计量去好啦。
我要告诉看官们的是：皂角湾就在这块大平原上。
皂角湾是江汉平原上的一个小小点儿，一般的地图上您用肉眼看不到它。虽说它在地图上小到肉眼看不到，可是它在我的心里却很大！它的禾场很宽阔！它的田野更宽广！它的堰塘绿水漾清波，它的林子里常年有百鸟儿竞歌。尤其值得一说的是，它的轶事趣闻那是相当的多。
解释一下：“趣闻”是有趣的故事传说，“轶事”虽然没有大的趣味，却也是构成皂角湾历史的很大一个部分。笔者不惮口拙笔笨，要为自己故乡皂角湾，记录下一些自己少年时耳闻目见的轶事，大多都是父老乡亲们口耳相授的传说。（代序）
一
江汉平原，土肥水美确是不假，可是，长江汉水狂野无羁也是事实；所以，若说生活在这块平原上的人们一直很幸福很幸运，那也不见得。
以我的老屋皂角湾为例，我幼小的时候，发现每家每户的老房子都是建在高高的屋台之上，就感到很奇怪。我就问我的外公：“公家砖瓦做的大仓库怎么没有填高台呀？家家户户的房子怎么全部都要做在高高的台子上呢？好多都是芦杆泥巴壁子屋哩。”
外公好像这么告诉我：不要说屋台子高，要是襄河破了堤，大水淹来了，爬到屋顶上，胆大的还能够在大水里摆脚。弄得不好，大水就连人带屋冲走了。你说，谁还敢不把台子填高？谁还敢花大价钱做墙屋呢？
我听着挺害怕的，问外公：“襄河在哪里呀？在天上吗？”
外公笑着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天上的那是天河。襄河就在我们的南边，不远，大人走小半天的路程。你长大了到岳口就能够看到襄河了。
我问：“襄河它比县河还大吗？”
外公告诉我：襄河比县河大两三个都只怕还不止哩。
外公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襄河是一条很大很大的河；它要是发起大水淹将来，我们就得爬到屋顶上去。弄得不好连人带屋要被它冲走。我是不敢趴在屋顶上乱动，还在水里洗脚的。好在我小的时候，襄河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水。
后来，我到了岳口，发现襄河就是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襄河岸那巍巍大堤，爬上去很费腰功腿劲。站在堤上，只见襄河水乖乖地温驯地泛着白色的波浪，朝东流淌。河面上，冒着烟的轮船和拖驳子往来西东。
我便笑着摇头。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爬到屋顶上去避大水，那都是外公哄小孩子的。
后来，我明白事理了，又笑；这会儿是笑自己浅薄无知。
外公跟他的前人们高筑屋台，绝对不是为了驻高望远，而确确实实是为了防备和躲避大水。在漫长的岁月里，襄河的堤坝都是很低矮很窄薄的，而且千疮百孔，破败不堪；夏水襄陵，洪水肆虐。外公他们是必须要爬上屋顶的。外公没有被大水连人带屋冲走，幸而活了下来，那是多么不易啊。可是，我还曾经站在襄河大堤上笑他哄了我。这真是古人不知今人事，今人不晓古人难啊！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外公已经离开了人世。皂角湾高高的屋台，苇壁的屋子，也逐渐被不足一米的台基上一幢幢砖瓦房所取代了。
所以说，生活在江汉平原上的人们,不见得一直就多么幸福多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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