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此时

2013-09-14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2.4万   回复 20


(一)

前几天买了熊培云的《一个村庄里的中国》,该书以一个小村庄的变迁来反映中国数十年的变化,读着沉重而感伤,一边读,我的脑子里一边不断闪现着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那个周围被小村庄包围的小工厂.

这里有人以怀旧的名义来看过,有人以不屑的口吻谈论过,有人以近乎枯燥的文字记录过(读一遍便懒得翻第二遍的厂庆六十周年编撰的厂史)…对于我这个中途插进来的外来户,也许我没有资格去谈论,但我却比我的许多同学驻足的时间都长。1969年迁厂所面临的是怎样的荒岭野坡我没见过,1978年的深秋,我们从遥远的北方一个油田来到这里,我只记得来到这里依然有几家住着冬冷夏热的席棚子,顶上铺着一层油毛毡,那是拓荒者的见证,后来平房,再到楼房,接着又多了几栋象征特权的独门独院,如今许多已荒废在此,但特权依然没变,民企老板们住着当年他们不敢奢望的厂长房。

楼前路边紫薇、梨花、桃花、木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那曾接待无数远道而来的贵宾、厂里结婚庆典的首选之地——宾馆更是枯枝败叶,难以踏足,玉兰、杏花盛放的时候,我央求看守的门卫放我进去拍照,就在那门口,曾经幼小的儿子留下许多难忘的身影;曾开满睡莲的荷花池,护栏上的铁艺已被利欲熏心的人盗卖,当年,就在这边上,我一遍一遍曾教着才学会说话不久的儿子“这是企鹅,那是大象。”,就在这里,千禧年将要来到的那个冬日,老同学给我们一家三口留下许多珍贵的记录;就在那个亭子的回廊边,我仍记得当年高中面临分科时我极度纠结,母亲拉我来到此处谈心,那是唯一一次我和母亲关于学习在思想上进行的交流;也记得母亲从青岛给儿子带回的美丽的蓝石头被儿子无意中掉入池中…

我想每个在此生活多年的人都有关于这个荷花池的独特的记忆。很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都市里的村庄》,当时十二三岁的我就在想其实这里就是村庄里的工厂。

(二)
说是小工厂,但在八十年代却很辉煌过一阵子,那时的厂长也被评为不知是省级还是局级的“优秀企业家”,但这些与我们都没太大关系。

关于这个工厂的记忆,印象较深的除了前一篇涉及到的宾馆、荷花池外,有一个地方不得不提:电影院,而这里现在却是图有虚名,自从克拉玛依那场大火吞噬了三百多可爱的孩子后,为防止意外发生,从此再没放电影,时间过去快二十年,这真的有些矫枉过正。

想当初,这里曾是多少人的乐园,我记得和老同学一起看《滚滚红尘》的情景,还记得另一个同学的妈妈看过这部影片后到我家向我借三毛的这本书,那时我还奇怪,原来那个阿姨也爱着三毛,很多年后,我又把自己珍藏的几本三毛的书送给她的外孙女了,生活真是很奇妙!我也记得刚毕业那阵,我和老同学去看《罗马假日》,清纯的奥黛丽赫本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那一袭白短袖插在长裙里的装扮是难忘的经典银幕形象。差不多又过了近十年,先生有机会去罗马,正好去摸了影片中出现的那个狮子口。而和他一起进影院看的电影记忆最深的要数周润发、钟楚红主演的《秋天的童话》,那时我们还没结婚,那时我们是那么年轻,怎么一转眼他的头发就白了,我也有皱纹了呢?

后来影院里不再放电影,这里成了厂里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五四青年节汇演、国际标准舞比赛,最多最热闹的就是六一儿童节的欢庆会,记得临迁厂的前一年,我们班的学生表演的课本剧《斯巴达克起义》引起很大反响,如今那帮孩子们都已成了二十左右的大小伙子了,他们还记得自己曾经扮演过的奴隶形象吗?

(三)

而让我们常常怀念的则是迁厂之前的那些年,几乎每年春天或秋季,先生单位都要组织一次郊游,大人们带着孩子,拎着烧烤工具或钓鱼家伙,来到林间、水库边、沟渠处…


妈妈们拾松果、枯树枝,爸爸们负责烧火,有的在草地上铺着事先准备好的桌布打起“双升”,孩子们有的帮妈妈捡松果,有的在林中找小松鼠,还有的自编自导自演“森林大战”,欢笑声不绝入耳,那时的欢乐就这么简单,每家的相册里或许都或多或少保留着那些嬉笑的片断。哪怕有时因为忙碌,单位里无人组织,关系不错的几家人也会在周末聚在一起来到山里走一走,与自然的亲密接触让并不忙碌的生活更增添了一份惬意。

如今,孩子们都已长大,那些大人们也都四处星散,悠闲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偶尔大家碰到一起,说起那段“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的山居生活,总流露出羡慕、怀念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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