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征文16号文】妈妈的厨房

2014-05-10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4.8万   回复 70


妈妈的厨房 文/吴建汉 二零零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妈妈因为一场灾祸离开了我们。九年多过去了,妈妈去世前后的各种细节历历在目,我却一直不能形诸文字。只因为这个痛,深入骨髓,实在不敢碰触。 每次在文章里写到妈妈,我只能回忆她给我的深恩厚爱。 回想妈妈,最温暖的莫过于妈妈的厨房。 厨房里妈妈忙碌的身影,叫我们吃饭的声音,还有她汗津津的笑容,现在对于我,有如一场刚刚醒来的梦境。妈妈仿佛还在眼前,现实却隔离了浩荡的阴阳。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有过四个厨房。 最初的厨房,其实很不正规。那时候我们的家还在刘新,矮小破旧的一个瓦屋,后门处的一间偏房拿来做了厨房。我还很小,只记得墙角处用泥块垒起个小灶,灶膛口堆着一些柴禾。正中是一个矮矮的木头架子,架子中间搁置着一副石磨。 记得家里时不时需要用石磨把一些粮食磨成浆或者粉末状。一般都是爸爸拿一根木磨架推去拉来,把石磨转得“呜呜”响。妈妈的手灵巧地一伸一缩,蜻蜓点水一般,趁着磨架转过去的瞬间把粮食喂进下料口。 那时候妈妈非常年轻,二十五岁左右光景。脑后扎着两个小辫子,清秀的脸上专注地微笑着。 爸爸兴致来了会唱起一首歌,歌声高亢而豪迈,那些歌词我记得一些,长大后才知道他唱的是《谁不说俺家乡好》。 爸爸唱歌的时候,妈妈要么跟着和几下,要么就用开心戏谑的眼神盯着爸爸说:“鬼叫鬼叫,像牛吼。” 妈妈的第一个厨房,我的记忆只有这些片段。仔细想来,这个简陋的厨房,承载了妈妈火热的青春时光。她对于父亲对于我们兄妹,对于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有过很多很多甜蜜而美好的憧憬。 因为这个厨房就在屋子里,灶膛火一起,每个房间都是呛人的烟。后来,家里建了第二个厨房。就在屋子的东边,用一些简易的砖木搭起个窄小的厨房。这时候我有大几岁,能记得很多事了。 年关近的时候,很多人来央求妈妈帮忙给做酥饼。妈妈就在厨房里搁上案板,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指挥来的妇女称出多少面粉放多少油多少鸡蛋。原料倒在案板上像一个雪白的小山,妈妈兑上水开始揉,身子随着手势摇摆倾斜,头发也会散到前面遮了视线。妈妈的两只手都黏糊着面粉,于是就会叫我过去,把脸凑到我的面前,让我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我的手指在妈妈的发际穿插,那头发是那样的黑亮柔顺。手指头触到妈妈的额头,清凉光滑,似有细汗。妈妈的笑脸就在我的面前,美丽而温柔,眼里闪着开心的光芒。 又香又甜的酥饼做好了,人家会反复称谢,妈妈总是笑嘻嘻地说:“谢什么,小事,拿回去吧,明年我还给你们做。” 在这个厨房,我和妈妈是有很多合作的,不只是帮忙捋头发这么简单。有一年,家里要熬麻糖了。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工程,要起大早,妈妈需要个帮手。我积极报名参加。这一参加,就参加了好几年。 那个早上天没亮,我就被妈妈叫醒了。她一手牵着我,一手端着煤油灯。跃动的灯火中,妈妈清秀的脸庞洋溢着慈爱和喜悦。 来到厨房,妈妈升上火,吩咐我往灶膛里加柴禾。她就在灶台、水缸和大小木盆之间来去忙碌。妈妈有了空闲,就过来灶膛边坐下来,把我搂在怀里,张开十指对着灶火取暖。妈妈的手指腾起灰白的水汽,灶火的映衬下,十指纤细红润仿佛玉一样透亮。北风在屋子外面恣肆地呼吼,我依偎在妈妈怀里,慵懒而舒适。妈妈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最安稳的地方,再大的寒冷都不能侵袭。 到了下午,糖水在锅里粘稠起来,变成了糖稀。我们兄妹几个就拿上筷子去锅里挑糖稀吃,在妈妈的身边撞来撞去,妈妈就会叫:“慢点慢点,小心烫到人,把糖稀去冷水里浸一下再吃。”把筷子头上的糖稀在冷水缸里划几下,糖稀很快就凉了下来,一抿就到了嘴里,甜甜的,软软的,好吃极了。 糖熬好起锅了,凉一凉之后还有一道扯糖的工序。扯糖是爸爸的事。石磨的喂料孔里钉上一根木棍,妈妈把糖稀往木棍上放,爸爸一手拿一根木棍就开始搅拌拉扯。麻糖越加越多,越扯越长。扯糖是非常紧张吃力的活,妈妈总是对我说快长大快长大,长大了替换爸爸扯糖。 每次家里要打牙祭,妈妈问我们想吃什么,我们兄妹都会大嚷大叫“煮包子”。妈妈做的煮包子外焦里嫩松软柔滑特别地好吃。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回忆起来,妈妈那双巧手做出的煮包子便是我们最好的美食。妈妈去世后,我们再也不曾吃到那么好吃的煮包子。 后来我们家从刘新迁到王施,依然是一间瓦房,比在刘新的时候宽敞了一些。厨房在瓦房的后面。当时我念初中了,平时都住校,只有在周末和假期的时候才能回家。 少年的我变得叛逆、懒散,不知道人生的方向,百无聊赖都不想去做家务。 那时候肚子吃到撑,过不了两个小时就开始饿得慌。饿了就去找妈妈,吩咐她弄点吃的。妈妈如果不忙,就会马上起身给我炒个饭糊个软饼什么的。可她如果忙就让我等一会儿。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妈妈下厨房,再去找她的时候我就会绷起脸,语气也很焦躁。妈妈就赶紧去厨房,一会儿就有一碗热腾腾的食物端过来。而往往我的怨气还在,接过碗的时候还给她一个臭脸。 再到逢年过节,妈妈在厨房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叫我去帮忙,我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除非是要吃才会去厨房。 我十六七岁上的一年,妈妈熬好了麻糖。当晚爸爸有事不能很快回来,扯糖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我的肩上。还是那个石磨,妈妈把一根木棒钉在喂料口,一点一点地往上加糖。我拿着两根木棒学着爸爸的样子来回搅动拉扯。母子间亲密无间的协作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妈妈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欣喜。我也很受鼓舞,觉得爸爸不在家,我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于是很卖力地扯糖,一锅麻糖扯下来,四肢百骸经络疏通,我冷漠的脸也换上了暖暖的笑意。 如果有谁从门口经过,妈妈就把别人叫进厨房吃麻糖。喋喋不休地炫耀我会扯糖了,还是一个人扯下来的,没有要谁替换。别人夸我懂事力气大,她就欢喜得不住点头不停给别人塞麻糖。 可惜,那时的我依然不能明白,积极地协作和沟通,是增进亲情的最好办法。也没有明白,只有丢开依赖心,一个男孩才能长大。 可惜,少年的心向往远方,向往毫无羁畔的自由,不理解妈妈的艰辛和深爱,不愿意受责任的掣肘,总是用冷淡和暴躁去对待妈妈。 我离妈妈的厨房越来越远。 再后来,我们家把房子粉刷了一下,做了平顶的新厨房,宽敞明亮,厨具齐备,用上了冰箱、电饭煲、液化气。那一副石磨也拿去做了新厨房的基石。 但我却极少在家吃饭,每天总是在外面喝得烂醉才肯回家。妈妈不厌其烦地给我留饭菜,我总是不胜其烦地斥责妈妈多此一举。我把妈妈的细腻体贴当成了负担,竟然希望妈妈少关心我一些,好像那样会让我不安。 偶尔一天在家吃饭,饭菜还没有熟,我踱步到厨房,突然发现妈妈明显老了。她的头发染上了岁月的风霜,脸色显得暗沉,有了深深的抬头纹,眼袋松松的垮下来像两块长多了的皮肉。身子也胖了很多,肩背看上去宽大得有些夸张,手臂因为长期劳动变得非常粗壮。手掌枯燥粗大,和当年抱着我坐在灶膛前烤火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妈妈触目惊心地老了,虽然身子骨还很硬朗,但长年累月艰辛地劳作,女人的灵秀被过早地打磨掉了。 已经三十多岁的我,惊觉自己极少回馈妈妈的深爱,痛悔自己极少有温柔的言语去对待妈妈。我开始改变自己。 我尽量回家吃饭,陪妈妈做一些家务,和她说一些轻松的话题。那一年,我破天荒记住了妈妈的生日,早餐的时候,我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买点衣服。我让她别太劳累,好好保重身体,健健康康地陪我们过日子。妈妈开心得手足无措泪眼婆娑。 原来我不需要做很多,就可以让妈妈开心幸福。原来妈妈要的幸福,如此简单。 在愉快地协作和沟通中,我也体会到了一种幸福,只有妈妈能给的幸福。那是一种懂得、感激和安宁,那是无论跑多远有多少成就用多少酒精刺激也体会不到的幸福。 这种幸福,就在妈妈的融融亲恩里。 这种幸福,只有妈妈能给。 我以为我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的,我以为我可以给妈妈更多开心和快乐的。 我以为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不算晚。 我以为未来还有很多幸福的时光等着我们母子俩去共同渡过…… 可惜,这样的好时光不到两年,妈妈遭遇了一场灾祸,离开了我们。 九年多了,我依然不能描叙妈妈离去的惨烈,因为那是我此生最大的伤痛,锥心之痛。妈妈走了,再也不曾回来。我欠了她多少深恩厚爱! 妈妈,我的妈妈,儿子饿了,你也不管了吗?你的厨房还在,你的老伴和子女还在,你的孙子孙女也在,你来给我们做一锅煮包子好不好? 妈妈,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我一定温和勤奋,不让你为我担心忧伤。 妈妈,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每天回家吃你给我做的饭菜,每年和你一起熬上一锅香香甜甜的麻糖。

  • 回复70
用手机APP,阅读发表更方便
请先后再发布回复
我的回复
李桃先 最后回复于 2023-08-30

粉丝 131

2014-05-10

粉丝 169

2014-05-10

粉丝 320

2014-05-10

粉丝 3

2014-05-10

粉丝 3

2014-05-10

粉丝 3

2014-05-10

粉丝 2

2014-05-10

粉丝 4

2014-05-10

粉丝 3

2014-05-10

粉丝 3

2014-05-10

粉丝 3

2014-05-10

粉丝 1

2014-05-11

粉丝 172

2014-05-11

粉丝 169

2014-05-11

粉丝 131

2014-05-11

粉丝 169

2014-05-11

粉丝 320

2014-05-11

粉丝 131

2014-05-11

粉丝 320

2014-05-11

粉丝 131

2014-05-11
正在努力加载...

赞过的人

举报

请点击举报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