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 --附三桐文

2014-06-10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3万   回复 5



事情真有奇异。我今早刚回复运之兄说,十月份我将带绍兴好友往竟陵旅游。这是前年就已有的计划,因为种种原因一次次未成行。第一次是他们成员中的一位时间跟不及,第二次是三桐兄赶平水的稿子暂时不得空。那么,大伙期盼的铁定在十月初了咯,我心想,照规矩来吧。近些时,我忙于风雅堂的筹划,已有两次将三桐兄给我写的一条横幅拿出,给谁去装裱呢?我犯难了。是去西枝江,还是河南岸?却每一次出门都没朝这些方向走。那张书法与朱老师寄来的都装好在一起了,放在案桌。本来昨日说,今天去凯宾斯基参观拍卖会作品的,可是,因为早起后的疲劳,躺了一会起来,太阳公公火辣辣的,我意在取消了外出。待后上网,即收到锦生兄的纸条,看到字面,我心一惊,觉出三桐兄近况不妙。我急忙翻开电话薄拨号过去,方知三桐兄在医院急救,尚在昏迷中。三桐兄退下来后文字工作非常勤奋,早出晚回,在电脑前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他发文最快捷,且多产。我们年轻人在数量上质量上速度上都不敢与他比试。我本人是只要稍有颈椎压迫感,哪怕是再紧急的稿子,我都会撂下。甚至一撂十天半月。而三桐兄从不缺勤。上一次天门茶经楼征文,前后约三个月的时间。这其间,三桐兄说,先了解别人对文赋的写作手法,避免格调雷同,再独自写作,有别于他人的词汇,最后定稿前才是参照、修改、综合。他一直不动笔,直到截止日前一周,才写文。说来还是极其曲折风险的。即他在从王化史志编修办骑车回返绍兴的路上,刚出村口,被拐弯的一辆疾驰的面包车给撞上了,好在他仅受皮外伤。他风趣地对我说,要是那位司机稍微使下油门,文赋写不成了,司机也进去了。茶经楼赋啊,你就写来的真不容易。那个有奖什么,好像还没出结果。湖北日报上只登载了一篇署名汪君的文赋,应该是个人投稿行为。三桐兄手抄的文赋即时寄给了我,我准备再去绍兴时,央他重抄一份,就便在绍兴装裱,而后送至天门茶经楼收藏,我手留一份。我是这样想的。说实话,我当初从绍兴回来,就是不舍念家,我要与家人厮守在一起。三桐兄辟了工作室,从观音弄到大池弄有个区间隔断。听医生说,他是下午2点出现脑溢血,等到吃晚饭时令公子来叫人,开门后才发现人躺在床上,已不省人事。病人现住进医院重症室里。在早前,三桐兄曾因心肌梗塞安了支架,等于说这个东西经不住检验,就一倒计时钟。那时得益好友在身边,送医抢救及时。原则上应该引起重视的呀。这是我在心里怪怨他的,但口语上,我会叮嘱他:注意身体,保重身体。我也一直是不忘祝福他的。但愿三桐兄能醒来。2014-6-8上午石夯记東小山,陸鴻漸
  越中山水,潤澤鄉土,他鄉金玉,溫潤越中。唐朝的陸鴻漸,出類拔萃,《全唐詩》僅存兩首詩,其一就是寫越中的東小山,就是寫秦望山南的雲門一帶景色,寄託懷舊的情感,雲門日鑄山南坡之水東流,王化江是也,匯入剡溪。詩云:

  月色寒潮入剡溪,青猿叫斷綠林西,

  昔人已逐東流去,空見江草年年齊。

 陸羽,字鴻漸,號竟陵子、桑苧翁、東岡子,出生復州竟陵,今湖北天門也。說他出類,一是他相貌寖陋,言語期艾,開口談吐,卻詼諧間作,使人肅然起敬;二是他是河濱棄嬰,為智積禪師抱養,以禪師俗姓冠之,禪師又占筮“蹇”卦之“漸”,《周易》解之為“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遂以羽為名,鴻漸為字,無名無姓變成有名有姓;三是他長吃僧飯,長穿百衲,聽慣佛號,做慣佛事,卻偏偏不信佛,千辛萬苦識得幾個字,便傾向於儒;四是無祖無父無母無妻無兒,卻偏偏重孝;五是他出身低微,嬰幼總角,不在寺林,就在優伶,無文風熏染,無功名炫耀,卻交遊遍天下,“百氏之典學,舖在手掌。天下士大夫,半與之遊”;看來,陸鴻漸的出類,出乎天稟,比如品評天下之茶泉,沒有出類的鼻舌就做不到,比如交往天下之名流,沒有出類的胸腹就做不到,比如評論天下之書法,沒有出類的眼光和腕肘就做不到,比如要踏遍天下之名山,沒有出類的體魄和腳力就做不到。陸鴻漸的拔萃在於茶,茶字原來稱荼,苦荼也,雖然漢朝時此字已有,但冷僻,不為人知,雖然煎荼為飲,自古就有。到陸羽手上變成“茶”,從草從人從木,通行規範,荼原來煎浸當藥,茶後來煮泡當飲,《茶經》書出,雅俗風靡,益弊清楚,可覆缶牛飲,可活火細啜。他自幼為智積禪師煮茗,懂得火候,懂得茶性,漸入茶道。在陸羽十三四歲逃離後,禪師乾脆不喝茶,沒有人比他煮得好。逃到伶班,他的相貌,適宜丑角,十四歲就拔萃為伶師。在為郡守演戲時,太守李齊物激賞,送他到火門山鄒夫子處讀書五年,遂脫胎換骨。期間,山陰人崔國輔貶至竟陵司馬,與陸羽有三年忘年之茶水之交,臨別送白驢烏犎牛各一。這個崔國輔,《唐才子傳》說“有文及詩,婉孌清楚,深宜諷詠,樂府短章,古人有不能過也。初至竟陵,與處士陸鴻漸遊三歲,交情至厚,謔笑永日,又相與較定茶水之品。”越中的山水之勝,一定指畫耳聞。後來,他與丹陽人天寶狀元皇甫冉交好,狀元推薦遊越,詩不長,序長,情義更長。皇甫冉:送陸鴻漸赴越有序 

  君自數百里訪余羈病,牽力迎門,握手心喜,宜涉旬日始至焉。究孔釋之名理,窮歌詩之麗則。遠墅孤島,通舟必行,魚梁釣磯,隨意而往。餘興未盡,告去遐征。夫越地稱山水之鄉,轅門當節鉞之重,進可以自薦求試,退可以閒居保和。吾子所行,蓋不在此。尚書郎鮑侯,知子愛子者,將退食解衣以拯其極,講德遊藝以凌其深,豈徒嘗鏡水之魚,宿耶溪之月而已,吾是以無間,勸其晨裝。同賦送遠客一絕。

  行隨秋樹深,夢隔重江遠。迢遞風日間,蒼茫洲渚晚。

 序中提到尚書郎鮑侯,即在越州為官的鮑防也,《新唐書》卷百五九有傳,《全唐詩》介紹他“善屬文,尤工詩”,儒雅,從序中可以看到,惜乎傳世詩歌稀零,只有在嚴維的浙東聯唱中可以看到首把幾句。雲門是詩人的必到之地。陸鴻漸很有人望,“口吃而辨”,從善如流,嫉惡如仇,守信守時,很討人喜歡。更身懷絕技,煮得好茶,識得好水,能為人送去健康。歷史上長生之方多矣,仙家孜孜以求,皇家承露而飲,道家煉丹換骨,釋家吃素唸佛,都無明顯效果。惟有茶能潤口去煩,清心明目,立竿見影。當然,序中只說陸羽“究孔釋之名理,窮歌詩之麗則”,請他“講德遊藝”,講孔德,遊茶藝。歷千年而不衰者,越萬里而風靡者,其惟茶乎?陸羽對茶的貢獻,不但寫書,還四處探嘗野種,品評高下,帶回吳興栽種,培養新種。越中之行不虛,雲門日鑄嶺的雪芽茶,就寫入《茶經》中,說茶“浙東出,越州上”,此自是踏破鐵鞋得出的結論。皇甫冉對陸羽採摘在棲霞山栽培的茶,有一首詩:皇甫冉:送陸鴻漸棲霞寺採茶

 採茶非採菉,遠遠上層崖。布葉春風暖,盈筐白日斜。

 舊知山寺路,時宿野人家。借問王孫草,何時泛椀花。

陸羽有個方外至交,終身同道,叫做皎然大和尚,唐代詩僧,嗜茶成癖,是茶樹的栽種者,茶聖的資助者,茶道的宣揚者。皎然到過越州,說不定和陸羽同來,有一詩的時令和陸羽詩彷彿。

皎然:九日與陸處士羽飲茶 

 九日山僧院,東籬菊也黃。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

出家人四海爲家,處處可以掛單,雲門寺當然最佳,大德高僧能帶來香火。浙東隔一條浙江,往來不便,往往一住經年。還有一詩,寫春溪,出色。

皎然:耶溪春興 

 春生若耶水,雨後漫流通。芳草行無盡,清源去不窮。

 野煙迷極浦,斜日起微風。數處乘流望,依稀似剡中。

陸鴻漸沒有出家,沒有講起成家,有常人的七情六慾,傳說陸羽有個越女相戀,篇首之詩有些惆悵,“空見江草年年齊”。從皎然和尚詩中也可印證:

皎然:春夜集陸處士居翫月 

 欲賞芳菲肯待辰,忘情人訪有情人。

 西林可是無清景,祗為忘情不計春。

陸羽對浙東茶的肯定,為數百年後歐陽修的《歸田錄》留下了歷史依據。說浙東茶日鑄第一。宋朝時候,日鑄雪芽可以比並臥龍瑞草。清朝時候,日鑄雪芽作為貢品,聲名遠揚。近代,平水旗槍、珠茶,也是聲名遐邇。這些,與陸鴻漸分不開。至今,我們的舌蕾和鼻嗅還趕不上他。陸鴻漸的味蕾,能夠分辨水的微細,能夠分辨出茶具爐具火候時令的微細。《唐才子傳》卷八:“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喜茶,知羽,召之。羽野服挈具而入,李曰:陸君善茶,天下所知。揚子中泠水,又殊絕。今二妙千載一遇,山人不可輕失也。”更殊絕的事情卷八沒有寫,說李季卿叫人打來中泠水,陸羽嘗了嘗說不是,倒掉一半又嘗,說是了。原來打水之人半路失手,水只剩一半,其他水摻了進去,倒掉上面部份,剩下是原質貨。陸羽善茶,更善水。水有甘甜苦洌,古時不但靠舌頭,也以五行相生相剋分析之。若耶溪之水怎麼樣?陸羽肯定喝了,但缺乏記載。越中千岩萬壑之水,北流匯入平水江水庫,為紹興城鄉居民的備用飲水,南流東流匯入小舜江水庫,為常用之水。居現在水質測試,據說全國名列前茅,生水與開水幾乎沒有區別。有關水的重要,陸羽還有一首詩,似乎比茶重要,那時最好的水在金陵,現在風水轉了。

陸羽:歌太和中,復州有一老僧,云是陸弟子,常諷此歌。 

 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臺。

 惟羨西江水,曾向金陵城下來。

《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九,收有陸羽的《陸文學自傳》,看題目,似乎偽作,既然自傳,不可能自稱“文學”,《新唐書》傳中曾“詔拜羽太子文學,徙太常寺太祝,不就職”。別人尊稱“文學”“太祝”,可以,自稱是萬萬不會的。看文章落款,是陸羽二十九歲時寫的,他壽考七十二歲,後面歲月正長,不可能如此急促寫自傳。起碼,題目是後人所加。據網上肖毛——看雲居先生編的《陸羽年譜簡編》,陸羽後來到恩人李齊物的兒子、時任復州太守李複衙門入幕,也侍奉智積禪師至終。人的一生,就是如此,有光輝的總是只有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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