涞水灵山记

2014-12-08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2.6万   回复 23



      10月末,老大通知去灵山。
      三背包很久没有一起旅游了,自然地,我和老三都要把其他的事情放下,包括老三要筹办的一个杭州会议,也得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交给手下去准备,抽出空来,以完成这次灵山之行。
      灵山,天下何其多也! 北京西郊就有一座灵山,在百度上搜一下,国内恐怕不下10处,就像我的家乡石河,天下何止一处。只要河中有石,就可以名曰石河,天下有石的河流太多了。而灵山,刘禹锡《陋室铭》有名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仙则灵。”也就是说,只要是山,不高也可以,只要有神仙在焉,就算是名山灵山。当然,神仙是没有的,但人们的想象中,传说中,哪儿的山又没有神仙呢?
      涞水的灵山,离县城不远。从县城往北三公里,再往西三四公里就到了。
      涞水的灵山,过去三背包也到访过。
      记得第一次访问前,老大描述的情景:山很高,山里有很多栾树,栾树的嫩芽可以制作凉菜;山腰上有尼姑庵,还有道观;深涧有泉水,清冽可口。那次我们去了,看见了山涧里的泉水,泉水是从山腰里涌出的,名字叫做马蹄泉,因了那个储水的石臼很像一个马蹄子。在山腰上,我们看见了尼姑庵,说是庵,其实就是几间小房子,还有沿着山坡一字儿挖成的土窑洞。那些小房子里都住了人,有男人,更多的是女人。土窑洞里没有住人,当作储藏室使用。小房子和土窑半围出一块平地,这在陡削的山腰上非常的难得,平地的中央立了很大的一块石头,石头形状没有特别之处,也没有纹理。虽然石头在我们眼里很普通,可是立在那儿,乍看真让人肃然。我们看到那里的男女把那石头当作神祗在膜拜,石前的香炉里香烟缭绕,冉冉升起。我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绕着石头不停地转圈,神情虔诚,口中还念念有词。末了,她迅速地返回小房子,提着一个塑料袋,从袋子里头摸出一个个橘子,分赠给大家,我也得了一只。旁人告诉我,这女人得了精神病,刚进山的时候,很不正常,又哭又闹,住下来之后,就慢慢地变好了。现在,这个女人已经有了正常的思维和情绪,她的家人很高兴,要接她下山回家。她在离开这儿之前,要表达对这儿的谢意,并与病友们履行一个简单的仪式。据说,像这个女人在这山里治好病的不在少数,男女都有,只要进了这座山,病情就会向好的方面转化,下山时基本上都会痊愈。我想,这座山真有这么神奇吗?我不会轻易相信,但面对着那么多的病人,他们其实都是精神病患者,病情或重或轻,如果不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发生作用,别说病患者,就是正常人要在这种远离人群的僻壤野山平静而有条理地生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再看看灵山的环境,的确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高大的山岭连绵起伏,山上草木不多,多是山石,可谓童山濯濯,用荒凉二字形容它毫不为过。这些并峙的大山中,有一座圆形的大山矗立在我们的面前,山形就像一个反扣着的巨釜,草木稀疏,从山脚到山顶,造山运动形成的横向纹理非常清晰,层层递上。老大是到过这儿的,他说,山上还有石林。我们好不容易爬到了山腰,看见了石林,近看很奇特,也很庄严。在山上,我们没有看见尼姑,倒是看见了一个道士,道士姓冯,约摸40多岁的年纪,我们下山的时候,他正上山,老大跟道士打了个招呼。我想,这座山以及这些房子和房子里住的这么多人,其中很多都是病人,要把这儿的丛林料理好,也的确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第二次访问灵山,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重访尼姑庵和马蹄泉,还翻过一道山岭去看了一座辽代的砖塔。山上的病人全都换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在尼姑庵休息的时候,我们又一次遇到了冯道士,品尝了那儿为我们准备的饭菜。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吃下,因为我们带了自己的食物,吃山上的饭菜不是很习惯。临走的时候,老大知道那儿的规矩,给了尼姑庵一些钱。在马蹄泉我们喝了那儿的水,是一个老和尚请我们喝的,我掏了10元钱。马蹄泉的旁边建起了一座低矮的房子,里头供奉着佛像,门边贴了一幅对联: 广种福田,功德无量。当时我是有点儿纳闷,马蹄泉旁边的房子和山腰里的尼姑庵都是佛家特色,而管理者冯道士却是崇道的,看来这座灵山是佛道合一的了。在山下,我们还看到了好几间小房子,房子的格局很简单,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大厅,两边或有厢房,厅里供奉着泥塑的神像,这些神像不是佛家,也不是道家,而是当地崇拜的土地神,山神,这些泥塑的神像前都放着功德箱,以便人们施舍。但是,那个时候到灵山的游人不多,香火冷落。
      这一次上灵山对我们来说是第三次了。我们把车停在山脚下,坐了一辆小货车上山去,这种小货车有一个车斗,专门用于山道上拉货,当地人叫它“皮卡”。 山路是新修的,只是在山腰上辟出了一条车路,路面高低不平,时宽时窄,有时候“卡皮”的轮子就轧在路牙上,路牙外悬崖峭壁,下临无地,让人看着目眩。好在司机年轻机敏,轻车熟路,一路颠簸,总算把我们送上了山。停车的地方还是那座尼姑庵前的平地,我们仍然没有看见尼姑,看见的是十多个神色异常的男女。车刚刚停稳,这些男女就分别从各自的房间里拥挤着出来,围着我们打量,我们也打量着他们,其中有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痴痴地望着我们,神情有些诧异,也有些木然。我盯着他,慢慢攀扶着下了车,他仍然用迟滞的目光看着我。他们组成了这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或是先天精神缺陷,或是后天患病,都不能算是正常人了。这时候我想起了一个问题,其实,人的精神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个体都存在着精神上的差异,只不过,一定的精神指标决定了一个人的正常或不正常。在正常的范围内,人们的精神质量没有本质的差别,在非正常的范围内,人们的非正常也没有本质的差别。何谓正常,何谓非正常,那应该是有一个相当大的跨度,这种跨度的产生常常决定于先天性的精神状态或者是后天性的异常。要把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不正常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正常的人他之所以称为正常,他一定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掌控自己,调整自己,遇到某种力量将自己向不正常的方面推动的时候,他的正常性必然要发挥积极的作用。相应地,一个非正常的精神病患者要想向正常人转变,同样也是非常困难的,难就难在他在非正常性这一本质的前提下,他很难掌控自己的行为,连正确的判断都困难,又何以引导自己向正常的方面转变?所以,从精神方面说,正常和非正常之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而这里,冯道士主持的这座丛林要将那么多的精神病患者导引到好的方向上去,是多么的不容易!
      院里已经没有了那块神秘的石头,在院子临着山坡的一边筑起了一排崭新的房子,冯道士,不,是冯道长了,这些年来他的道义方面的修炼,以及他在慈善方面的显著成绩,人们早已尊称他为道长了。冯道长在这儿迎接了我们,将我们延至他的办公的地方坐定。这排新房子离老房子和土窑洞不远,代表着冯道长对病人们的关心,空间的距离反映着心理的距离。这儿真是一处绝好的地方,虽然在山腰上,由于本身即在高山,此山又为群山之首,所以仍然有一种俯视一切的气度,至于从山道里蜿蜒而上的山路更是一览无余。冯道长在这里坚持了16年,他现在61岁了,人偏瘦,仍然精神矍铄,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谈到他感兴致的问题,议论滔滔不绝。他说,他们冯家过去是当地也是涞水县极富的人家,解放后一直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自己也历尽了千辛万苦。他曾在北京的一个工厂工作过,甚至提出过重要的产品设计思想,获得了上级主管领导的高度评价,但后来他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工厂,他回到了涞水着手灵山的丛林开发,从荒山野岭开发到今天的繁荣,咬定青山不放松,他就凭借着一种执着的追求。我们看到,这一面山坡上已经不像过去那么荒芜了,一座座房子点缀在山坡上,有的是宿舍,有的是储藏室,更多的供奉着神像。冯道长言谈中是信仰道家的,他自己也是仙风道骨。山坡上也开辟了一些梯田,种了各种农作物,这个时节收获完了,梯田历历在目。梯田间,到处是人工种植的树木,有枣树、核桃树、杨柳,等等。这山,再不像我们第一次来访时那么荒芜了。冯道长在他的办公室设宴招待了我们晚饭,窝窝头,配了七八个菜,都是山里的特产,司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道长的崇拜者和学生,平时侍候道长的起居,兼做秘书。酒是老大从家里带过来的五粮液,冯道士酒量好,跟我们中的老大有的一拼,一瓶白酒他们不知不觉就喝完了。冯道长崇拜毛泽东,办公室大厅的主墙上挂有毛主席画像,冯道上指着画像说,这个人虽然给我造成了无穷无尽的苦难,但我佩服他,因为他解决了中国的问题,是伟大的人物。短短几句话,让我们肃然起敬,比起社会上一些浅薄之辈,显得沉着厚重。我们送给冯道长一本《行走与记忆》,这是我们三背包多年游走世界的结集,我以三背包的名义在扉页上题了一首藏名诗, 《赠庞志明道长》:”庞然一岭原蓁莽,志在奇功日夜勤。明澈斯怀尤可鉴,寿如松柏启山林。“
        晚饭后的灯下,我们少不了喝茶论道。老大论空,说世上所有的物质究其极小的时候,都发现是空的,虽然我们所看见的客体千差万别,但追寻到底,最后还是那几种有限的基本物质。我则论无,主张世上万事万物都是不确定的,我们不能或者说难以发现客体的本质,我们的感官是有限的,尽管我们可以借助强大的认识工具,但这些感官和认识工具的能力相对于复杂的对象而言,仍然显得可怜。我们现在常说的事物的本质,其实就是我们作为主体对客体的一种认识,由于人的认识带有强大的主观性特点及其局限性,所以,这种认识就打上了人的鲜明烙印,也就是说事物或者有本质,但人认识的本质并不一定是它的本质,而只是事物在一定的条件下在人的主观认识里暂时的一个投影而已。就终极意义而论,人不可能认识客观世界,客观世界对于人来说,永远只能是未知。
      当夜,我们住宿在山坡上的一个四合院里。这个四合院是社会上慈善人士捐赠给丛林的,据说有个约定,房子由冯道长管理维护和使用,但产权属于捐赠人,也就是说,捐赠了管理权和使用权。其实,有了这两权,产权又有什么意义呢。冯道长以他的人格和成功赢得了社会的尊重!
      次日早起看山里的旭日。因为老大和老三家都有急事,中午饭后就返程了。我曾有一首七律诗记早晨的登顶之事。《涞水县灵山极顶宴饮》:“登峰携酒已忘年,下界回眸点点烟。风入疏林群鸟疾,雾笼苍壁一庵悬。金秋万里难成赋,石径千寻欲问天。独对茫茫沉百感,浮云郁郁到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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