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味!

2016-05-22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2.2万   回复 15




1.独来
自打我记事起,听得最多的是别人都异口同声的叫我“娇宝儿子”。我不明其意,便问妈妈,妈妈告诉我说,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没有兄弟姊妹,所以就是娇宝儿子!

我国的计划生育是在八三年开始强制实施的,那个时候我有也有四岁多了,妈妈总是哄我说我是从田沟里捡来的孩子,我也总是缠着她再去田沟里给我捡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回来,她一直都没能捡回来一个,以后就对我说不要了,就要我这一个宝器!

儿时的伙伴都是有兄弟姊妹的,我们湾子大,湾子前前后后错落有致的有六七排,有五六十户人家,少的一家两个,多的四五个也有,全湾唯独我家就我一个,我家的后面就是村里的公共禾场,宽阔而平坦,成天都有人忙活也很喧闹,这里也就是她给我规定的玩耍范围,爱子心切,想必她是担心我离开了她的视线被别家的小孩子欺负。因为不让我跑远玩,很多时候我也和她哭闹,她就有些嗔怨我说,你怎么不带个伴来啊!你要是带个伴来了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我不懂也不顶嘴,心里总惦记着后湾的小伙伴。

想必那时候的我还是不惹人烦不惹人厌的,周围邻居家的几个比我大些的哥哥姐姐们总喜欢带着我出去玩,我便屁颠屁颠跟着她们满湾子里到处撒野,回到家里,妈妈总会暗地里悄声问我有没有被人欺负,我一个劲的摇头,有时候脸上或者手臂上难免有些小伤小印,我总咬定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小时候我的嘴巴也算欢快,从我嘴里蹦出去的“伯伯大妈哥哥姐姐”应该不会逊色于湾子东头先生爹家那只老公鸡趾高气扬时的打鸣声!

前些年有一天回老家,妈妈抱着我儿子对媳妇说,“超长这么大,成天满湾子飞啊跑啊,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虾,野的不得了,但从来没有让我和湾子里的人红过脸吵过嘴”。媳妇也来的快,“但愿我以后也不要为了他和别人红脸吵嘴!”我哭笑不得“妈呀,您看,她说的这是谁跟谁啊!”

独来于世,独来不独特,好坏不与人争,苦乐不与人言,独枝独叶,独得一片天地。

2.独处

或许是缘于我是母亲的唯一,她全身心的总是围着我转,我总觉得自己是相当不自由的,出去玩乐的时间超过半个钟了,她定是要全湾上下大呼小叫的找我的,出去玩如果没有给她打报告或告诉她方位,她也是要全湾上下大呼小叫找我的,回到家弄不好还要领教她那些层出不穷始料不及的小惩罚。唯独每次她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满湾子找我时我才能体会到“娇宝儿子”这个身份的意义!那时候她对我的呼喊叫唤声想必应该是湾子里独有的一种悦耳乐章吧!

虽然湾子大玩伴多,毕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的独处,一个人时我是极其安静的,小人书每一页人物勾画的线条里游走着我的好奇,连环画册的缤纷色彩中粉饰着我的孤单,还没有上学前,我就在两棵树之间绑上绳子,坐上去或站上去荡来荡去,摆弄着家里的长板凳以期玩出更多更好玩的花样,所以,母亲总是埋怨父亲家里没有添置一把像样的椅子或板凳。

七岁那年,家里喂了一条狗,异常乖巧,成天屁颠屁颠摇尾乞怜的对我迎来送往迎进送出,时间久了我就让他和我同寝而眠,和我相处了不到五个月,因为误食毒物跑到我的跟前在我的脚下凄惨哀鸣而亡,哭声和着泪水我亲手把它埋葬在了我家的后院里,还给它的坟包上插满了野花小草,原本瘦小的我随着小狗的离去更加消瘦,郁郁寡欢好长时间,那年春节我还给那只狗上过香烧过纸,以至于家里以后从来都不喂养猫和狗。

九岁那年,家里新买了一条八九个月龄的小牛犊,那小牛角如我新换的牙齿,才微微露头。这头牛以后就成了我亲密的伙伴,我每天早晚都牵着它给它找最茂盛最嫩绿的青草,它的牙长的比我快,牛角也长的更加充盈壮实,很多时候我懒的随着它亦步亦趋,便把它放在田埂这头,我去田埂那头捉蝗虫抓青蛙等它,或许是因为稻青苗和其他的农作物苗更有清香更具美味,它总会忍不住的去犯戒偷吃,我气势汹汹的跑过去抽它两鞭子自然是少不了的,然后对牛弹琴的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这畜生似乎也能听明白些,还能老实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即使有把稻青苗卷进嘴里只要听见我的口哨声自然也会松嘴,然后抬头和我对视一会,貌似对我的挑衅。我最欢喜的事就是每天迎着朝霞踏着黄昏,骑在它的背上读诵着课文诗句哼唱着歌曲童谣,走过湾子里每一条阡陌田埂。如是,“娇宝儿子”便又多了一个“放牛娃”的美誉,我真心喜欢这个名副其实的名号!

两年过后,当初的小牛犊长成了一头壮牛,依然瘦小的我需要借助它牛角的力量才能爬上它宽阔的背,它四蹄像柱头着地,全身黑锻似的毛溜光滑,铜铃般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神气,一迈开步子,它身上每一块抖动的肌肉仿佛都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每次我们那些个放牛娃比赛骑牛时,它总能技超群牛遥遥领先,我双手握住它那坚硬明亮的角时,它便会俯首用鼻子朝着我喷气!

那年暑假,它被盗了,老村长动员全村乡邻整整找了三天三夜未果,父母三天三夜没回,我一个人在牛栏屋里睡了三个晚上。二十天后,这头牛鬼使神差的失而复得,它刚被人牵回家时近乎发狂,狂奔暴跳的想挣脱绳缰,我慢慢走近靠拢它时,它忧伤惊恐的眼睛里盈着满满的泪水,泪水滑落过后它才慢慢平静下来,和我温和起来,我双手握住它那坚硬不再明亮的角时,竟然有些刺手,它俯首伸出舌头舔舐着我的衣服!

暑假过后,我要去上初中了,那年深秋,我从学校放假回家,房前屋后牛栏子里都没有找到它,父亲告诉我说把它给卖了,我狠狠的瞪着他,向他发出了我生平的第一次怒吼!

现在,我的妻子属狗,我的儿子属牛,蓦然惊叹,冥冥中,是不是早已注定。

独处一隅,独心不独乐,猫狗灵性取人心,牧童归去倒骑牛。独影独语,独有别样乐趣!

3. 独行
初二时读到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句话,顿时惊讶拍案,毫不犹豫的拿来做了两三年所谓的座右铭。那时候的学校生活中总能见到我活动且还算活跃的身影,这个时期的我是静而不足动而有余的,以至于学习成绩总是糟的一塌糊涂,勉强且吃力的度过了校园时光!

对于我这个贫穷的农民孩子,毕业就是失业,九九年秋,独自一人在镇上报名随一职介所的的招工人流南下广东,三天四夜,辗转广州,东莞,深圳三地,最后被深圳龙岗一家电子线路板企业破格录用,后来人事部门经理告诉我,那天成功录用的六个人中唯独我一个中专生。踏实奋力上班做事,不出两个月我从一名仓库搬运工火箭般提升为该公司计划部的生产计划调度员。那年除夕,我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立体电影,我一个人在他乡在公司里度过了一个终身难忘千年一遇的千禧年春节。

春节刚过,经不住同学们的电报诱惑,只身奔赴传销阵营,辗转韶关梅州深圳,三个月不到,深夜又独身离开,独身流浪独身闯荡,以大地当床以天空为被,任凭他虫叫蚊咬,我仍酣睡安眠,睡他个四平八稳,任凭他天空阴霾,我仍美梦如初,梦他个满天繁星。怀揣的一百三十块颠沛半月有余,游历三乡五镇,山穷水尽油尽灯枯时才委身于一家台资小厂,逢年过节时一人启程返乡,一人返程上班。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都迈着急匆匆的步伐你追我赶着光阴,或许真的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吧!之后的一些年里,我成都,南昌,武汉,珠海,中山等地的来回奔波中,唯独我不紧不慢信步循矩安静平和的一路往复。

打工时间久些了,便知道了江西人是老表,湖南人是半个老乡,湖北人全是老乡,偌大个厂,老表太多,半个老乡也不少,整个老乡鲜有两人,或许缘于我好坏不与人争苦乐不与人言的性格,人脉不错,人缘也旺,倒从没有人拉帮结派给我脸色,以后我招工也招了些老乡进厂,但总给我节外生枝惹事生非,让我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以后索性就不参与招工定夺了。

独行八荒,独自不独孤,袖手天下平生意,独善其身戚戚言,独来独去,独自芳菲任枯荣!


4 .独居
我一直坚信只有一个孩子的父母更是孤独的,没有孩子吵闹的家庭也是分外冷清的。在我离家的岁月里,逢年过节时,母亲总会牵肠挂肚终日对着门前的大路枯坐苦等,望穿秋水。三年的打工生涯逐渐滋生了我回不去故乡留不下他乡的游子情怀,尽管年少得意妄自菲薄,然而,再美好的豪情壮志终究敌不过母亲的温言软语。年近六十的父母身体健康每况日下,他们担心我走的太远不会回来,开始在家暗自操作起我的婚事来,禁不住母亲苦口婆心软磨硬泡,一次相亲一次成功,对于孤独的老人而言,近可安心,我就顺她之意就近娶妻就近安家。

日子,总得以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来过,婚后两年,我执意避开交通便利相对繁华的大路两旁,而选址在一废弃学校空旷无人的操场边缘处建房,前后无着,左右无靠,独门独户,建房子保留下来了门前左右两侧各一棵缺乏生机的矮小樟树,以后好有个相互照应。今日,这两棵树已有一抱围多粗,树枝早已招摇过我的二层屋顶了,那些蔓延过来我窗户试图探进我房间卧室里头的树枝总是喜欢和风一起挑逗我的美梦,我一狠心把它给截断了一枝。它那里住着鸟儿,屋子里住着我,鸟儿给我歌唱,我在窗台上还它小米谷物,树给我阴凉我还它养分,树给我秀气我还它生机,我们都成了最好的邻居。

迎来送往的亲朋好友大都喜欢来我这逗留小憩,畅饮耍闹。总会有人习惯性的问我和妻子,我们一户人家住在这里会不会害怕,我说没感觉,妻子坦言没什么可怕啊!一户人家一家人,高声歌唱,高谈阔论,高吵大闹,蹦蹦跳跳,真情流露,率性而为,无人无我,无惊无扰,无忧无虑,此乐何有!

独居陋室,独住不独欢,不是独味不愿留,不是独院不愿居,独上西楼,独唱一曲逍遥游。

后记,独一味,唇形科多年生草本,性味,苦,微寒,有小毒,具活血化瘀,行气补髓,消肿止痛之功效。人间有味是清欢,仅此一味,不曾有,不再有,守一味,守一身,坐看禅起守得静定,足矣!



  • 回复15
用手机APP,阅读发表更方便
请先后再发布回复
我的回复
三月尘八月泥 最后回复于 0

粉丝 4

2016-05-22

粉丝 4

2016-05-22

粉丝 976

2016-05-22

粉丝 11

2016-05-23

粉丝 976

2016-05-23

粉丝 11

2016-05-23

粉丝 320

2016-05-23

粉丝 29

2016-05-23

粉丝 50

2016-05-26

粉丝 40

2016-05-26

粉丝 172

2016-06-04

粉丝 172

2016-06-04

粉丝 172

2016-06-04

粉丝 172

2016-06-04

粉丝 172

2016-06-04
正在努力加载...

赞过的人

举报

请点击举报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