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台风来临

2016-06-06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7万   回复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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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台风来临文/波罗蜜
   一
  卫小兵提着一个铁皮桶,隔老远就听到狼狗的嚎叫声。他闻了闻从晚风里飘过来的骚臭味,看着夕阳在前边不远处黛青色的山峦间缓慢地往下落。晚霞把厚重的云层染得黑红黑红,像一堆快要燃烬的炭火。头上的天空里,有一些灰白的云朵在慵懒地游走。
  
  卫小兵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到厂子开阔处的石棉瓦棚,“哗啦”一声把桶里的食物倾泄在石槽里,两匹黑黄相间毛皮的健壮狼狗立刻发出欢快的低鸣,摇着尾巴,抖抖搂搂抢食起来,狗脖子上的铁链子碰撞到铁栅栏上,“哐哐”直响。
  
  这气味实在是难闻。卫小兵不禁打了个喷嚏,拍了拍手,又交叠在一起反复揉搓了几遍,稍稍走离瓦棚,摸出一棵烟点上,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刚来这里的时候,老尤带他熟悉厂里环境与业务,让他尽快和狗把关系处理好,他在狗棚里呆了不到三分钟就吐了,“真恶心,实在是受不了!”他对站在一边皱眉头的老尤大倒苦水。老尤一脸鄙视的表情,冷冷地说:“干不了就卷铺盖走人,亏你对王主任说你还当过兵。”
  
  老尤说的不假,他荷包里确实揣着那本退伍证,一年前,他还在二连浩特草原和沙漠地带摸爬滚打着,谁会想到有一天会跑到深圳?要不是对象嫌他家里穷,他才不愿意从黄土地山沟沟里出来呢。刚来的时候还真不适应这鬼地方,天气潮湿多雨阴晴不定,说变就变。胃口也很差,总吃不上北方那种地道的面食。工作上也很琐屑,除了正常的看门巡逻,喂狗啊除草啊给景观树剪枝啊招工啊什么杂活都做。刚开始他整天都很憋曲,阴着个脸,少言少语。“说白了,我们就是老板养的一匹狗!我们要各自照顾好自己,自己找开心。”有一天,老尤突然幽幽地对他说上了这么一句。
  
  卫小兵听到狗棚里重新喧闹起来,他扭过头,看到那两匹狼狗正在互相攀爬对方身体,他赶紧扔掉烟屁股,跑过去把铁链子分开,拉起其中一匹,牵到厂办公楼后边,系在一棵大榕树上,然后开始例行巡逻。


  二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经过厂区的时候,车间里灯火通明,焊接的弧光耀眼地闪烁,抛光机的砂轮旋出一粒粒金黄色的火花,叉车工人把一架架焊好的自行车三角梁整齐地码放在库房,库房里堆放着许多成品半成品以及各种型号的钢筋钢管和钢丝铜丝。有两个穿着灰蓝色工作服的女工正坐在工作台边边计数边聊天,有一个胖胖的大姐还扭过头来朝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嘴唇上浅红色口红看起来很性感。流水线上,人们都在为着各自的生活打拼。
看着这些紧张忙碌的场景,卫小兵忽然提起了精神,感到了自己职责的某种存在意义。他沿着厂区外围走了一圈,然后向职工宿舍走去。职工宿舍有五层,住着厂子里一两百号人。
他听到宿舍楼里传来麻将洗牌的声音和电视机里肥皂剧刀枪齐鸣的声音。他们大多都是轮休的工人,宿舍里打点小牌赌点小钱很正常。他开始检查灭火器,顺便扫一眼开着的房间里是否有私接高功率电器的现象,这些是他每天的工作程序。一楼的最尾上,是他和老尤等人的集体宿舍。他走过去时,听到铁架子高低床正吱嘎吱嘎地摇晃,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巫山云雨般剧烈的战斗。他心跳加速,贴在门上听了一会,感到裤嘴渐渐膨胀着撑了起来。老尤的老婆是厂里的清洁工,这两口子为了节约一点钱,就忍着委屈住在这免费集体宿舍,平时老尤他们也做,当然是拉上布帘子小心谨慎做。
卫小兵本来是想进屋去用肥皂洗一下喂过狗的手的,每次喂过狗,手上总有一股难闻的狗味和铁锈味。但此时不宜,他吞了口涎水,悄悄地走开,上了楼梯一层一层巡视。
  
  五楼顶层是管理人员住宿区,卫小兵知道王主任住在上面。以前巡逻时卫小兵总是匆匆经过,他可不想和这些管理人员及其家属照面,他不会说话,也不愿拍他们马屁。但现在每次巡逻到这里时,他都会停下来听一会,他觉得这样的行为会增加他的工作兴趣和积极性,这全在于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从王主任房间里传来的那种和老尤铁架子床上相同的声音。


那天,王主任房间里应该开着电视机,房间里头的叫唤声很长,后来还说起了他听不懂的方言土语。这在电视里是不应该有的,至少也要剪辑。卫小兵当时以为那是王主任和她老婆在做爱,但卫小兵来厂里的这几个月里,从来都没见过王主任的老婆。按照老尤的说法,王主任的老婆在四川老家,要照顾儿子上学,王主任在厂里是单身。老尤在说起这个共同的上司时还说到了王主任的背景,五十多岁,四川人,老板的老乡,据说是同一个镇子的,从建厂起,王主任一直跟着老板,很受老板信任,厂子里的内务及安全都交给他负责,这些年来一直没出过事。卫小兵有一次在和老尤喝酒时谈到过王主任房间的事情,当时老尤就轻描淡写地说卫小兵真是个土疙瘩,这年月在外头,有几个男人没有情人的?我老婆要不在我身边,我也会去找着玩玩。


不过今天卫小兵有点失望,王主任房间里电视机虽然开着,但传到他耳朵的却是王主任均匀的鼾声。
  
三  卫小兵填好最后一张日常安全检查卡,扫兴地下了楼。


空气有些闷和热,风不大,一群群的蚊子跟着他飞舞,好像他是一块吃不完的蛋糕。


他拿起对讲机狠狠地对着蚊群挥舞了几下,走到厂区比较开阔的一座小土丘,那里是厂区的一个制高点,在那个角度,他不仅可以看到办公楼的正面,还能看到厂区的生产车间,当然,还可以看到邻厂的厂房以及远处的山峦、山峦下正在建造中的围着密密麻麻脚手架的厂房。土丘上有一辆废弃的卡车,车厢及底盘都没了,但驾驶室却还在,沙发座椅有的地方表皮都没有,露出一些海绵,不过还算柔软,窗玻璃也完好,仪表盘虽然被挖走了,但空间显得更大。


卫小兵拉开车门,一屁股躺进座椅。转了一圈有些累。他想歇会,下半夜还得去巡逻呢,最重要的是下半夜。他想起了老家那个对象,那女孩眉眼都不错,挺清秀的,当时媒人先生介绍他俩认识时,一听说他当过兵,她就高兴得不得了,说她从小就崇拜部队上的人,很谈得来。他送给了她一张穿军装的坐在坦克上的照片,她也送了他一张近身照。可惜后来她父母不答应,说他家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娃跟着他怕受穷罪。想起这些他不由从裤兜摸出那张照片,山脚下正在建设的厂房那边有探照灯射过来,他借着亮光看相片上那个女孩。丰腴的胸脯,洁白的牙齿,微笑的眼睛。他仿佛看到女孩就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依偎在他肩臂,他一把搂住了女孩。
  
  卫小兵胡思乱想着,看到下夜班的人们正迅速地从生产车间涌向生活宿舍区。


等工人们走完,他又巡视了一遍,检查车间及仓库门窗是否关好,然后在对讲机里和在大门口值班和同事互报了情况,又回到驾驶室。他掏出小型收音机,开始听歌、听新闻。漫无目的换台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句关于台风的新闻,说深圳最近有台风要登陆,请各单位和广大市民朋友做好准备。


台风?不就是十级以上的大风,能把人吹到天上去的那种风么,听说是听说过,他从没有遇见。他从小生长生活在北方,即便在部队服役,也还是在北方。他后来问老尤遇到过台风没,老尤说,在深圳几乎每年都会有,只不过大小强弱不同,他还没遇到真正的台风,因为天气预报到最后台风实际出现,台风往往会在登陆后减弱为热带风暴。他兴奋地对老尤说:“要是能见到台风,那该多过瘾!”
  
  卫小兵看着安静的夜空,缓缓移动的云儿间偶尔露出一颗颗明亮的星星。“这像是有台风的样子吗?”卫小兵对着天空、对着收音机,同时也对着自己说。然后他笑了笑,看了看时间,快凌晨一点了。他起身向厂区走去。


   四
  卫小兵首先巡查到厂办公楼,办公楼上有老板的办公室、财务室、产品陈列室,门窗和锁匙都没有异样。他满意地走出办公楼,转到楼后。
那匹狼狗见他过来,在大榕树下摇头晃脑地舔着他的裤腿和手掌。卫小兵拍了拍狼狗的头,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不听话,挣脱铁链子跑到马路对面厂子里非礼那匹母狗的事么?你可害得我奖金都扣发了呢!”
  
  卫小兵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狼狗说:“遇到坏人,可不能这样一声不吭了,啊!”
  
  卫小兵随后来到生产车间,生产车间有两层,他用手电筒逐层查看,除了他的脚步声和机器冷却发出的坚硬咔嚓声,什么也没有,生产设备都静静地熟睡在工作台上,完好无损。
  
  卫小兵最后来到仓库。一到仓库他就发现大门虚掩着。他轻轻地摸进去。仓库很大,物品很多,能够遮掩的东西更多。卫小兵用手电筒扫射着,高强度高亮度的电筒光像太阳一样,扫到哪里哪里就一览无遗。卫小兵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自行车焊接梁架边一闪而过。卫小兵没有叫,他想生擒。他在部队里可是经常跑五公里越野,个子虽然很矮小,但体能很好。当初进这家厂子,卫小兵在王主任面前熟练地打出一套军体拳,做了几个队列动作,王主任二话没说就让他到人事处报了道。人影终于在堆满钢材的库房里被绊了一下,卫小兵飞快地冲过去一个标准的饿虎扑食,麻利地反锁擒拿住那人的手在身后。那人说:“兄弟,放我一马!”
  
  卫小兵说:“不行。”
  
  那人说:“兄弟你放了我,钱对半分。”
  
  卫小兵说:“不行。”
  
  那人说:“你想怎样?”
  
  卫小兵说:“先送王主任那,再送派出所。”
  
  那人说:“王主任会放了我。”
  
  卫小兵说:“试试看。”
  
  卫小兵押着那人,一直走到宿舍区五楼王主任房间前,敲门。“是我,卫小兵。”
  
  王主任在里面问:“什么事?半夜三更的。急吗?”
  
  卫小兵说:“急。抓到一个小偷,请指示。”
  
  王主任说:“很好!我马上来!”
  
  王主任穿着睡衣出了房门,“小偷是谁啊?”
  
  卫小兵左手捏着那人的手腕,右手在那人的胳肢窝处从背部穿出,一把抓着那人的头,用力一拉,说:“老实点!”
  
  王主任问:“他偷了什么?怎么没看到赃物?”
  
  卫小兵腾出一只手刷地扯开那人的外套,那人身上绑了一层一层褐黄的铜线,活像个发电机里的线圈。
  
  那人挣了挣,因为被锁得很严实,像蛇被捏住了七寸,越动弹越疼,便哼了一声。卫小兵听到王主任惊讶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卫小兵接着看到王主任紧凑起眉头,随后听到王主任对自己说:“小兵,你辛苦了,你先回岗位上去吧!”
  
  卫小兵说:“小偷怎么办?”
  
  王主任说:“我认识他,我亲自来处理!”
  
  卫小兵没动,犹豫了一下,他感到王主任的行为很反常,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总是连夜扭送派出所,然后做笔录,按手印。
  
  王主任露出慈祥的表情,从容地对卫小兵笑了笑,拍了拍卫小兵肩头,轻轻地说:“去吧,要相信领导!这个月月度优秀员工就评你了,放心,奖金不少的!”
  
  卫小兵疑惑地走了,他清楚地听到那小偷骂了自己一句“老子不会饶了他!”,接着听到王主任房间里有一个女人的哭声。他记得在王主任关上房门的一瞬,房间里站着一个女人,样子像极了仓库里那个胖胖的打口红的大姐。
  
  那天后半夜,卫小兵呆呆地坐在驾驶室。快天亮时突然起了一阵风,下了一场跑暴雨。


   五
  第二天早上交接班时,卫小兵把前晚的事跟老尤说了。老尤说,抓的人呢,卫小兵说,在王主任那。老尤说,不要再说了,就当没发生这事,该干嘛干嘛!在外边做事,不要太认真,快乐实惠才是最重要的。两人正说着,王主任来了。王主任笑眯眯地对卫小兵说:“昨天辛苦了,快回去睡个好觉!晚上你和老尤去我那吃个饭,好长时间没和兄弟们聚会喝酒了。”
  
  卫小兵刚要提起昨天的事,王主任摆了摆手,“大家工作都很忙,要顾全大局,尽量不要惹事,不要出事!哦,对了,你睡好后,下午和老尤把厂子里的几棵观赏树用竹杆固定支撑一下,台风马上要来了。”
  
  听到台风,卫小兵立刻兴奋了起来:“台风真的会来吗?”
  
  王主任愣了一下,亲切地说:“台风可不是好玩的,往往会造成很大的破坏,一定要做好各种防范准备,注意安全!”
  
   六
  到王主任那吃过饭后,卫小兵不再郁郁寡欢,他的工作再次变得充实起来。为防止观赏树被风吹断,他和老尤几个人像园林工一样,围着树打桩支撑。车间上头的铁皮屋顶,也帮着师傅们一起做了加固,厂区周边的栅栏式围墙也进行了整修。
  
  但是台风没有到来,厂里的工人们仍然有说有笑地工作生活着,宿舍里仍然在晚上传来欢快的麻将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做爱声。唯一变化的是,老尤轮换到他这一班了,老尤这人年岁大了些,做爱时尚能如狼似虎,但干起事来,体力啊精力啊都不怎么济,有时候像个老油条。这是卫小兵不情愿和老尤一个班的原因。


不过话说回来,跟老尤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能听到很多奇闻怪事和厂子里的稀奇事。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卫小兵学会了如何放松和排解自己的情绪。
  
  卫小兵曾经跟老尤和王主任说起过要增加安保人员的话,说他们四个人两班倒力量太单薄了,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王主任说这事也给老板反映过,老板说,我们是小厂,没那么多资金,就多养几匹狗吧,狗能看家护院,成本比人要低许多,起的作用不会比人低,特别在这刚刚开发的荒山区,狗更经济实惠。卫小兵便不再说什么,不过但凡自己当班,他都尽职尽责。老尤跑不动的,卫小兵就主动多跑几次,无非就是跑腿,比武装越野五公里可是轻松多了。当然,卫小兵在工作间隙偶尔偷偷欢,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偷事件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卫小兵和老尤当班。那天晚上,云层很低,天空很漆黑,风比平时要大一些。卫小兵在例行巡逻完后,像往常一样坐在了那个废弃的驾驶室里,来到深圳几个月后,他突然无比想家起来,甚至想起了那个送自己照片的女孩子。从生理逻辑来讲,卫小兵在屡次看到或听到老尤他们做爱后,身体常常莫名其妙地产生搏起现象,这种现象在他读书时就有过,到部队后他也曾经出现过遗精现象,只不过没有现在这样踏上社会后强烈。老尤曾经想介绍一个老乡给他做女朋友,但卫小兵很自卑,更主要的是他心里放不下家里的那个女孩。


卫小兵长这么大都没和女孩子做过爱,但这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人。他应该是想起了老家那个女孩,于是坐在驾驶室里掏出男根揉搓了起来,准确地说,他自慰了。


完毕后他感到一阵快感。他感到自己长大了些。
  
  在午夜十二点前,在查看完办公楼并去楼后拍狼狗脑袋嘱咐它遇到坏人要吭声后,他回到了驾驶室。老尤在大门岗,他在这个暗哨一样的岗,像往常一样注视着厂区。在进驾驶室前,准确地说在他离开狼狗后,他感到身上一阵冷。最开始他怀疑是自己自慰消耗了体能,但后来看天色,才发现是变天了,因为风起得更大了些,平时没什么声响的车窗玻璃缝隙,发出了呜呜的鸣响。偶尔有树枝掉落下来,在地上滚动,这时就会听到狼狗警觉的嚎叫,远处的探照灯又照了过来,他看到旷野上的红色的塑料袋在天空飘游。
  
七  大约到凌晨两点钟时,由于盯着厂区看了很久,卫小兵有了些睡意,眼睛皮子快要打架,等他从迷糊中醒来时,惊讶地发现风已经刮得非常大了,那些加固的景观树狂乱地摇摆着,厂房车间的铁皮房顶也传来震动的气势很大的鸣响。卫小兵立刻弹坐了起来,用了好大的力才把车门拉开,他感到车子在发抖,好像要开走的样子。


他决定再次去巡查。


当他走到办公大楼正面观赏鱼池边时,他突然看到办公楼三楼楼梯间,立着一个人影。夜是黑的,这是他的一种直觉。当时他就感觉到那条人影也盯着他看,他站在鱼池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条人影后边,还有好几条人影。他就和那个发现他的人影对峙着,谁都没有动。这种平衡持续了至少两分钟。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办公楼的落地玻璃幕墙。他看到人影迅速地朝楼下跑。他立即对着对讲机呼叫老尤,没有动静,呼叫轮休的兄弟们,呼叫王主任,没有回答。他的血立即涌了上来,大叫一声,“抓小偷啊!”抽出腰间的电击棍朝大门扑过去,大门紧锁着,他花了好大的劲才打开。他冲上楼去,发现办公室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财务室的一只保险箱也被撬开。在二楼的精品陈列室,一扇铝合金玻璃窗留下了撬痕,他探出头去,窗口正对着榕树的粗大树枝,几个人影正在搭人梯翻墙。他立即够住榕树枝,滑落下去,地面上,狼狗歪躺在树下,口吐白沫,发出低沉的鸣叫,一块带肉的猪骨头扔在一边。他咬着牙,向着高高的围墙跑去,围墙上头的几名同伙正在往上面拉一个人。由于风特别大,几个人摇摇晃晃地站着和蹲着。
他听到其中一人冷笑道:“臭小子,别卖力了,抓了我们,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再说了,我们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厂子里才四个人,除了你一人算得是个人才,其余的,都是废物。”
  
  卫小兵用力跳起,抓住了最后那人的脚往下拉。
  
  “放开!”那人咆啸。
  
  “不放!”卫小兵说。
  
  “上次让你放,你不放,你真是在找死。”
  
  卫小兵仍然不放。
  
  围墙上的同伙叫道:“再不放,杀了他!”
  
  卫小兵双手牢牢抓着那只脚,双脚蹬着围墙,利用重力往下坠。卫小兵和那人同时落在地上。围墙上有两人也跳了下来,那人说:“再不放,你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么大的风,谁都听不见,谁都不会来救你!”
  
  卫小兵腾出一只手对着对讲机喊:“快来支援,抓小偷团伙!”
  
  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插进了卫小兵的胸部。
  
  那人说:“实话对你说,我就是我妈的儿子,我妈就是王主任的情人。王主任他们都不管,你一个小兵,为何总破坏我的好事?我输了钱,找厂里拿点,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罢,翻墙而去。
  
卫小兵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血像泼倒的油漆一样散开。


不远处,是那匹黑黄的狼狗,也静静地躺着。他看到围墙倒塌,榕树被连根拨起,树叶像迷失了方向的蝴蝶在黑夜里飞舞,风把远处的那辆废卡车卷向了天空,又重重地摔下,两只车轮子向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滚去。他看到自己被什么托了起来,飞到了天上,荷包里的相片也轻盈地飞舞,他看到家乡的女孩子在向自己招手,他梦见自己狠狠地将雄根插进了她的身体。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台风终于来临啦!”
  
  (2016年4月24日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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