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

2016-06-29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7571   回复 13
给 我 们——91级荆州工审班的全体同学1991年,天门、潜江、仙桃、松滋、周边矿区、京山、钟祥等县市一带还从属荆州地区管辖。9月初,在经历了期盼、等待之后的我们,终于拿着梦魅以求的、荆州工业学校审计班的录取通知书,从不同的地点出发到荆州,辗转来到钟祥临时学习园地——钟祥工业干部学校。在丢开了沉重的书包,离开了父母的保护伞,怀揣着满兜的理想之后,我们乘坐着从家乡天门到钟祥的客车,在父亲的带领下,随着客车的启动,我带着亲人的种种寄托,含着对家乡不舍的情怀,顺着江汉平原到鄂西南的路线缓缓而行,透过车窗,疾驰的车速把身后的树林和天空拉得长长的,一展平川的大地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路的尽头,瞬间给人一种失落得想哭的感觉,穿过天门石河,进入京山领地,越过五山、雁门口,来到钟祥皇显陵脚下,盘旋的山路、险峻的山势,莫愁湖的宁静深邃……这些与平原大不一样的特别,早已让我不知东南西北。直到下午二点多钟,我们终于找到学校,地处在离汉江渡口四五里路的市区码头街新堤小学旁,这是一个学校规模小、极其简陋的地方,除了吃、喝、住、学的地,能活动的只有一个篮球场,那天恰逢89级学生在进行篮球比赛,从来没有外市的学生光临此地,也给平静的这里增添了许多新鲜气息。十六岁的我们,还是那剪着学生头、保留着放纵不羁模样的小男生;还是那扎着马尾辫、拽着父亲的衣角,认为甩掉它就象弄丢了整个世界的小女生;还是那认为只有分数才说得起话的班级宠儿;还是那大大咧咧,敢作敢为,连鄂西南方向的男生都吃不消的女霸王;还是那把女生心爱的摘抄本夺烂了都不知道歉的懵懂男;还是那把汉界楚河线分得水清鱼白的臭三八;还是那……十七岁的我们,在坚持早餐吃馒头、晚上喝米茶一个月后,瘦得偷偷去外面订餐猛吃海喝;在接触了一个星期后,开始和陌生同学打茬,把普通话和各地同学方言混得南腔北调;在接受军训后,开始学会将寝室的毛巾和脸盆摆放得军事范,开始学会把衣服穿得干干净净把头发洗得清香铮亮;学会完成功课后,摘抄《再别康桥》、《致橡树》、《雨霖铃》《咏单相思》,把一页页纸张的空白处贴满偶像、明星,把关于少男少女的想法查得水落石出;学会与高年级校友打球、竞技;学会在开放热水时间内帮寝友把所有温水瓶都打满;星期天去郊游、会同乡好友、闲遐时也去逛街,那时候我们的生活费只够一日三餐花费,所谓逛街也就是在柜台里看后爱不释手地放下,然后静静地离开;我们只有在寝室阳台的护栏里欣赏篮球场的三步跨篮;从每周一次的电视里看演唱会,把一首首情歌唱得如痴如醉……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金子般的岁月,我们多想在新建的大桥下,说出你我的海誓山盟;我们多想在深邃的夜空下,倾听月亮和星星的低语;我们多想和喜欢的同学看看电影,单独相处的时候,把一封封写好的情书塞进对方的手里;我们多想在多情的莫愁湖里,彼此凝望对方的双眼……                可在那个还不太开放的年代、在那个还没开发的地方、在那禁与严的学校制度里,在那九点半就熄灯、十点就关闭男生、女生寝室分界门的残酷禁令里,晚自习后,我们不准在教室逗留,不准迈出校园,不准在操场上来回攒动,不准互窜男女寝室……可是严,怎能束缚得了我们十八岁的花期、禁,怎能禁锢得了我们沸腾的血液?我们开始注意异性同学时尚的饰物,打听对方的兴趣想法,观察心中的那个人此时在做着什么,开始偷偷递小纸条,不敢正视有好感的同学的眼睛。把一个个温暖的围脖织好后,悄悄地放在男同学的抽屉里。或者男同学干脆把换洗的衣服提进女寝室。平时见了作文就头疼的男同学此时成了抒情派的情诗诗人。因为下晚自习后,在教室里多看了一眼电视(这是不允许的),听说学校管纪律的张书记来了,我和92级的几个男生吓得从教室旁男厕所的窗口跳下去,下面是死旮旯,黑乎乎的,满是树渣和垃圾,害得那个扶我的男同学都划伤了脚,当时的我心里怪难受的,也因只有一个女生,从来没和这么多男生如此近距离,还冲进男厕所,那情景,哎哟羞得那个我啊,心理像犯了什么罪似的!因为要返回教室拿东西,黑灯瞎火地摸不着北,不小心和女同学撞了个满怀,让还不明白事的王俊元同学回寝室后,心里一夜都没平静。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女生,看到后面的男生偶尔一个晚自习没上,老是把头甩到后面看,心里肯定空落落的。有一个男同学约女同学到汉江边去玩,从学校到大桥的距离五六里路,一路走过去走回来,句句话都与那天此情此景无关!我为这个女同学急啊。还有我对床的那个钟祥本地的同学,老是把男同学提来的脏衣服、被子,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整理得四角周正送过去,现在想来,好性感!还有个室友,家里条件不错,人也爽快,老是买零食、饮料,还经常分给我,那晚,我正睡得迷糊,她拿着一瓶饮料一饮而尽,一阵醉香,等她喝完,我才得知那是老酒。看来是什么酸楚堵在心里了,当时,我还不明白事,呆呆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那个谁,松滋的一个小男生和天门的一个大女生,老是在教室象猫赶老鼠,搞得没大没小的,与上下描述的情景太不协调。还有一对天门、钟祥的同学,平时不慌,离毕业还只有两三个月了,慌张抓紧时光的尾巴,天天频频约会,相知恨晚。最可怜的是那个单相思的男同学,班上高的、低的、形形色色的女同学多的是,他偏偏喜欢一个室友的心上人,心甘情愿地任由那个人把自己的心一点点的撕碎、疼、不能叫喊……也许因为太严太禁,免不了不保“晚洁”,三年来诸多的压抑从心底突然奔涌、释放出来:那晚本校一个男同学,过了熄灯时间还在女寝室逗留,被锁在走廊里,要回寝室睡觉怎么办?男寝室就在楼上嘛,好办!女生用被子结绳搭到男寝室去,结果被子被磨断了,那男生从二楼跌落下去。那女孩可怜的哭声和学校令人哭笑不得的诸多不准,引起了我班集体愤怒。快毕业时,情绪都有些激动,行事也不太受控制了,不知为什么事,我班男同学惹了本校的男生,那嚣张的本校生居然喊出了血洗401的口号,为了保护我班男生不受此难,女生们容纳男生留宿,把整个寝室让出来,自己挤在另一个寝室里,居然守口如瓶,瞒天过海躲过了学校的火眼金睛!这事要被校方发现了,是要被开除的!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所有的日落和日出,都在我们的身后默默地停止,空气一下子凝固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在匆忙地结束毕业论文、在匆忙地完成实习后,终于送走了让我们总想留住却怎么也留不住的三年的最后一天,在情绪极度的激动、矛盾与不舍中,羽翼初丰的我们就要离开了,就象三年前离开家乡时,对亲人的分离那样撕心裂肺。别了!那一张带着我余温的课桌,别了!与我朝夕相处三年的同学,别了!曾与我分三八线又闯进我记忆里的同桌,别了!我多情的初恋,别了!那装载着我的梦想又让梦想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校园,别了!养育我三年、教育我成长又让我的梦想继续放飞的热土!二十多来年!我们不曾谋面,不是因为我们情感空白,不是因为无情忘却,不想相见。我们这代人,读书时被告知是干部编制,毕业时,我们国干国营两不着,就业时,我们是下基层的储备干部,体制改革时,我们是下岗的第一批对象。于是,一路上的挫败颠簸,我们要经受社会的严峻考验,三番五次的更换跳槽,我们要面临人生的艰难选择,屡败后的屡战,我们要承受挑战自我的痛苦挣扎……因此,在现实面前,我们不服命运安排,为温饱碰壁、打拼,却把一封封芬芳的情书冷落在老屋的旧抽屉里;在工作面前,放弃与家人的幸福相守,发誓不混出个人样,绝不回家见乡亲父老;在生存举步维艰时,选择了包揽整个家庭的重担;在同学团聚时,选择了在天的那一边与相思隔水想望;在人生的颠峰时刻,因错过了花期,仍然只身一人漂泊在茫茫的人海里……为牛奶钱、为名校学费、为房贷、为车款,我们不顾白天和黑夜挤时间工作;为奖金、为提升、为超越自我,我们奋不顾身地苦战在第一线;为适应、为应酬、为夹缝求生,我们隐忍、示弱、寻求署光、挑战生命极限;为抚育儿女,为赡养双亲、为扶助配偶,我们是优秀的家长、是孝顺的儿女、是万能的助手!曾经,我试图圆梦相见,寄去书信,可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回信竟成了遥遥无期的等待。曾经,我拨打过电话,空号的失望,让我的感怀变成了在另一座城市的孤独守望,曾经,我顺着梦的方向重拾故地,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牵挂、思念、还有止不住的泪水,让我带着感伤、猜想入睡,生活的忙碌和生存的艰辛束缚了我们的双脚,我们活在为自己定格的生活圈里。当我们不经意地从镜中发现若隐若现的白发时,当我们从月光下捕捉到臃肿下垂的身影时,我们才怅然地记起我们的年龄。原来,我们已悄悄到了中年。我们不是时代的发展工具,不是社会的劳奴,不是家庭的奶娘,不是权贵们的侍从,我们有自由、有灵魂、有情怀。我们暂时的停歇,不是奢侈,我们偶尔的怀旧,不是罪恶,我们久别的重逢不是梦想!身处在不同岗位、不同城市的同学们,拥有光环人生或暂无成就的同学们!我想念你们!忘不了,被岁月渐渐模糊了的毕业照,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让我留下了多少青涩的回味。忘不了,被尘封的留言簿,那一字一句滚烫的话语让我偶尔翻开都会潸然泪下。忘不了,春潮文学社投进的一页页壮丽的青春篇章,忘不了校园广播里响起的清晨朗诵,忘不了篮球场上引人注目的拦板雄姿,还有那男生群里夹着花裙、女生群里追随着男生的风景线!我曾无数次猜想我们生活的种种画面:当我们起航扬帆去实现理想的年纪,哇哇的孩啼绊住了我们的去路,当我们与儿女六年陪读正要告捷时,我们又要寸步不离的守在老人的膝下,当我们去较大的空间锻炼自己的时候,又被冷冷地告知文凭太低,当我们南下求职时,被无情地告知没有边境证、暂住证等诸多证件,当我们拼命地攒够当地的房产首付,又被告知没有当地户口,我们只有与行囊为伴,徘徊在城市的路口和车站之间……为那离成功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却要让我们用终身付出代价的距离而奔波、劳顿。我为同学们对家庭的付出和对爱的传承而感动、敬仰。为同学们一路的辗转、漂泊而祈祷、祝福。同学们,你们在哪儿?我只有通过QQ、微信把我的力量和励志寄托在那里。在经历了走访、登报、寻找、等待之后,我们来了!首先,得知陈利同学病变的消息,大伙手忙脚乱,着急求助;其次是小阳勇矿产大老总毕业后的第一次出现,还是被班长洗车时碰见的;华中地区泸州老窖总代理王俊元同学携妻小回家,后面的小秘书一直追随到了钟祥老家;然后是机械公司大土豪张喜北的挖土机现身;一看就知道银票多得连肚里都是啦;鞋王施丽同学、火锅王熊芳同学、植发精灵小不点、南方小姿女人许碧玉同学的涌现、还有那一直驻守在不准开发、坚持保持原生态的大口森林公园的高海鸥同学,他把对新的向往和旧的相思统统都寄托在深山丛林里、溪水间,如果说萦绕在对面山峰的袅袅炊烟,是前情抹不去的幻影,那婀娜的对结一定是怀中幽雅的舞者,动情的香肩,又怎能不让高林主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啊;在一次次毫无进展之后,京山的汪海斌、许爱京、周爱芳同学在微信里的相继找到,群里沸腾开了:大家打电话互问长短、发微信红包、用网络传照片、在微信上道喜、送鲜花、悬挂放鞭图、魏二侠还搬来洋酒放在群里,王俊元还推出了门脸酒——泸州老窖珍品醇……无所不至,整整两天,上班的不按部就班、掌柜的无心做买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回家、回首、拨动了我们重逢的心弦、碰激了我们相聚的梦想。在阔别二十多年后,象许多次远行一样,我们只身、如释重负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来团聚,我们迎面熟悉而苍桑的脸庞,我们亲切而惊怵的表情和那被岁月肆意雕刻的两鬂,让我们在瞬间的哽咽之后拥抱在一起,我看到了脱发里藏着曾经多么爽朗而帅气的脸,看到了皱纹里闪着曾经纯真而善良的笑,挺拔而不再清晰的身影里依然透着以往熟悉的气息,坚毅而舒展的眉宇里残留着惜日温暖的光芒,期待与惊喜的眼神里饱含着此刻激动的热泪!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象十来岁的小伙伴形影不离,我们谈笑、我们飚歌、我们碰了一杯又一杯,我们彻夜长谈,我们睡意全无,激动、兴奋让我们的相聚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泪流满面,此生与你们相识是缘份,此生与你们的相处是福份,此生与你们重逢我知足!感谢历史,记录了我们的身影,感谢上帝,赐予我们如愿的幸福,感谢时光,见证了这美好的时刻!“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让我们重现名人诗词里鲜活、会友诉忠肠的生动场面,共享眼前的一切!二〇一六年六月二十日草于夜  晚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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