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心里的老屋

2016-08-17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1万   回复 21


父亲心里的老屋 每逢节假日,我都要从城里选最好的、父母最爱的,同家人带着大包小包,踏上那熟悉的热土——郑家滩。是郑家滩的风?郑家滩的牛堤河?郑家滩叫得热乎的乳名和父母满嘴的亲昵?甚或是郑家滩的老屋?把我的思念塞得鼓囊囊的。 三间的老屋和二间的老屋连体、青砖、木门、盖上黑色的土瓦,在竹叶的掩映下,坐落在牛堤河怀抱,二间屋的门额边上挂着“光荣军属”牌,三间屋的中堂挂着历代祖先的牌位。似乎还弥散着炊烟的清香,这便是我儿时的老屋。 在老屋的好多个晚上,我们一家六口,父亲在油灯下练笔墨,母亲在桌边纳鞋底,四个孩子,前面三个女儿,后面一个儿子,老大在帮妈妈打把手,老二正准备小学毕业复习,小弟学写数,我便扒在父亲旁边牵宣纸。要是节日团圆后,母亲准会啊啊哟哟地唱上几个回合《花墙会》,她会灵活多变地把我们爷儿五个唱进台词,编进针线,纳入鞋底。父亲偶尔也会跑神,不时地随着母亲高低婉转、长短有度的腔调摇头晃脑,他的行书常常是行书草书两不像,引得满堂欢声笑语,急得父亲眉宇微皱,言辞闪烁:“字正需人正,人正需心正,莫如你邪母,羞得师娘名。”我们被父亲那滑稽可笑的模样逗得前俯后仰。那时,我们得意有一个让村里人都羡慕的老屋,庆幸屋里浓浓的亲情。父亲大概也极享受于这种人们常说的“怀抱妻、脚蹬子”的快乐。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后来,村子搬迁,按照村里的规定,父亲那辈,因二叔从戎已落户外地,我们这辈只有一个男孩,因此,村里只批了我家一个地基,在离老屋不远的地方,拆掉那两间筑了新房,只剩下那三间遗留在那里,搬迁的那天,我看见父亲一个人在老屋呆了半天才出门,回来时,眼睛肿肿的。与此同时,餐桌上渐渐地变成了五个、四个、三个,最后是两个,一直到现在。四个儿女,一个嫁到广州,一个嫁去仙桃,儿子也去了外地,只有我留在竟陵,成了身边子女。 我特别享受刚进村头的那一刻:小狗闻讯摇头摆尾的出现,母亲这时候也会不时朝着村头张望,见到我们,迫不及待把儿子从车上扶下来,寸步不离地问着问那,父亲乐哈哈的,见我来了,赶忙接下行礼,将电动车推进里屋插上电。我呢,一个劲地催儿子叫外公外婆,自己却不叫,合着父亲的胃口,马不停蹄地忙这忙那,三下五去二就弄了满满一桌好吃的菜,父亲显然胃口大增,一边往孙子碗里夹着菜,一边吆喝着母亲端上酒来,父亲吃的样子,触及了我内心最柔软的神经,令我难受,也许这才是他久违的快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总猜不着。 不知为什么,每次我高高兴兴地去,哽咽着回来,为二老分别住在两个屋,劝父亲住回新搬的房子,总是和他闹得很不愉快,常常是弄得母亲张罗了满桌的饭菜都凉了,还是各走各的,这让母亲很伤心。 二老都大概70了,做儿女的都在外面,成了我许多个夜晚难以安放的牵挂。我几次接父母留在身边,每次劝说都声泪俱下,可父亲总不讲和,还破口大骂,说我们都是白眼狼,吃饱了就跑。 “白眼狼”?前些年,我和先生一边给重病的公公医治,一边还房款,节假日,还要蓄点钱给两边的父母,我们的生活总是能俭则俭,能免则免。这几年,家家人手一辆车。先生工作离不开车,我干脆还骑着电动车风里来雨里去,手里总想留点钱,以备他们年老之需。平日姐弟都不在家,我一个人用心地尽孝。这话让我酸楚楚的。 那一刻,我可怜的母亲也噙着泪水,她膝盖骨质增生,走路有点拖,再没了惜日花旦的玲珑。得知有个晚上有偷窃入室的消息,在母亲最难的时候,父亲仍然坚持留守在他那三间老屋,我决意带母亲走,深知父亲一生没做过饭,母亲泣不成声,言外之意是放不下他。 我恨足了父亲的倔强,我不理解母亲的隐忍。我更为自己热切而来、空落而去的心而不值! 小狗寸步不离地跟出来,母亲无可奈何,一个劲哭,里屋隐约传来父亲的叫骂:“白眼狼,都是你母亲宠的,走了就别再来,统统别来!”我咬咬牙,转身正襟危坐,父亲见我回来,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五间老屋,那二间(现在新搬迁的房),是我祖母留下的,那三间是我另一个祖母的(是同嗣里面父亲的养母),父亲养父死得早,养母与他相依为命,跟邻里亲戚挑明父亲是她的儿子,抚养父亲成人,全村只有他一个人读过天门高中。养母死后,又逢二叔从军,父亲便把两个家搬在了一起,便有了前面说的三间、二间老屋。父亲说搬迁新房的那一阵,养母曾给他托梦,她老人家硬拽着父亲的衣袖,不让走,哭得哀凄凄的,吓得父亲醒来难受至极,一个人静静地在老屋坐了半天,不忍丢下。 我理解了父亲的执拗。我下意识地朝老屋望了一眼,迎面走来,打量着四周,在一排排拔地而起的高楼后面,只有这间老瓦屋孤伶伶地退到牛堤河边上,门前的杂草深处依希可见斑驳的脚印,屋旁的窝竹静静地立在那里,和着清风拂动,只有屋顶看得见有人清扫过的痕迹,额匾破败不堪的样子,像极了父亲口中养母可怜的模样,门在风中吱呀摇曳的声响一如祖母声声的低泣…… 怕是让祖母伸长了脖子张望得疼痛,我推开吱呀的门,跪在地上,点燃一柱香,如果这袅袅的青烟能寄去子孙迟来的告慰,那一定是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餐桌上,我多摆了双筷子,这让父亲乐开了怀,胃口大开……
  • 回复21
用手机APP,阅读发表更方便
请先后再发布回复
我的回复
474267614@qq.co 最后回复于 0

粉丝 9

2016-08-17

粉丝 12

2016-08-17

粉丝 6

2016-08-17

粉丝 8

2016-08-17

粉丝 8

2016-08-17

粉丝 8

2016-08-17

粉丝 8

2016-08-17

粉丝 24

2016-08-17

粉丝 8

2016-08-17

粉丝 26

2016-08-18

粉丝 8

2016-08-18

粉丝 16

2016-08-19

粉丝 8

2016-08-19

粉丝 5

2016-08-20

粉丝 320

2016-08-21

粉丝 8

2016-08-21

粉丝 9

2016-08-24

粉丝 8

2016-08-24

粉丝 7

2016-09-01
正在努力加载...

赞过的人

举报

请点击举报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