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的痕迹

2016-10-14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9921   回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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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的痕迹
七二年晚秋,一批刚离校园的初高中毕业生,怀着对大千世界的向往,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口号下,踏上了默生与未知的社会。
那年我十六岁,身高不足一点六米,体重刚过百斤,混在浩浩荡荡的知青队伍中,仿佛沧海一粟,犹如随波逐流的一粒浮沙,谁也没有注意我的存在。
解放牌大篷车送我到了插队的村庄,可是没人接收我,实在是我身上的稚气还未脱尽。无独有偶,居然还有一名高成分女知青和我一样,也没人要,这对我多少是些安慰。后来在村支书强迫下,我与高成分女知青被一个最缺劳力,条件也差的小队领走了。
时代与命运息息相关,好似两扇联系紧密的大门。我和高成分女知青走到一起,就是时代与命运的结合。她比我大几岁,身材匀称,蛮好看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表现出成熟的端庄。
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打开天窗说亮话,农村根本不需要我们,谁也不是真正去扎根的,迈出下放第一步,目的就是招工,只是心照不宣而已。谁能被招工,谁还需要锻炼,大队书记一支笔,公社书记一句话。
我和高成分女知青都存在先天不足,我担心文化程度低,没有竞争力,但可以补救,她伤心成分高,受人排挤,却无法挽回,因此我们在劳动中都特别卖力,即有年轻人的突击性,又有成年人的持久性,所受的苦像坟墓一样可埋下我们,然而评工分时我们仍然很低,她七分,我五分加补一分。工分背后体现的是劳动态度,真是有苦难言。
一个队的知青,自然在一口灶上起火。日子多了,我们说话的频率就增加了,沟通的效应是心灵的变化,渐渐地我和她就有了共同语言,有一天晚上我和她坐在被我们往返了无数次的田埂上,交谈了很久很久,她告诉我,父亲文革初期,因无法忍受无休止的批斗与游街,投河死了,母亲精神分裂,也疯了。她是被哥哥带大地。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我们才结束交谈。临走时,她长叹了一声说:“你的年龄为什么不和知识一样大呢。”我不明白她是在夸我呢,还是另有言外之意。
时间并非呻吟的那么难熬,也许是有她相伴,转眼我们在农村度过了两年,这意味我们有了被招工的资格,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我感觉她有了很大变化,不再主动和我交谈了,脸上的忧郁也增加了,明显的是时不时跑到书记家去晃一晃。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和我们一起下放的知青陆陆续续都走了,有的还上了技校,进了党校,而她却像被人遗忘了一样。随时间的推移和年龄增加,我也通过了征兵体检,因为要和她分别了,就想去安慰她一下,她似乎对自己的事一点不关心,只是说像她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被招工,到书记家去,无非是对理论上存在的可能,抱一线期冀的幻想。
我接到入伍通知书后,她借祝贺,又和我在一起待了很久。这天她说了一件让我非常吃惊的事,说书记的儿子看上她了,想要娶她,显得很无奈。我的心情无法平静,有些激动地说:“我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只有爱是唯一属于我们自己的,无爱的婚姻会让我们的心灵变成空白,生活再 无幸福可言,切切不能以婚姻作代价,换取招工的筹码。”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凄婉的说:“这也许是我的宿命吧,可惜我没有一个你这样弟弟,否则我心中的苦就能得到慰藉。”说完,双眼湿润,潸然泪下的离我而去。我目送她的背影,油然而生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部队紧张生活,冲淡了我对过往的回忆,但每每闲下时,总会想到她 。两年后我当了作战班长,要上前线了,我的确很牵挂,就给她写了一封信,很快收到回信,她已经和书记儿子结婚了,准备返城,信的收尾处,泪的痕迹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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