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

2017-07-25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5万   回复 8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呆在市场的角落里,脸上挂满了泪珠。小女孩长得非常可爱,白白净净的小圆脸,两条乌黑亮丽的马尾辫,扎着绿色的玻璃丝线;乌黑漆亮的眼睛和那纤巧的嘴角,含着天真的微笑;身着白绿相间的碎花裙子,头戴一顶白色的太阳帽。
半个小时以前哥哥去买早点,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小女孩很着急不敢独自走远,也不敢一个人回家,她怕离开了哥哥回来找不到她。小女孩很担心、很害怕,大声呼喊着“哥哥”。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提着两个袋子跑过来。小女孩破涕为笑:“哥哥,你去哪里呢?知道吗,我很担心你!”
小男孩举起袋子:“我到汪记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炸酱面!”小女孩接过袋子,踮起脚抱住小男孩亲了一口:“谢谢哥哥!”
看到这一幕,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一刻心灵深处尘封的那一段记忆,被无情的唤醒,我也曾有过一个小我两岁的表妹。
时光追溯到童年时代,七岁那年父亲撒手人寰,日子过得异常困苦。每个周日我都会步行4公里到外公家,除了打打牙祭享受长辈的关爱外,更重要的可以和表妹一起玩。
表妹叫琴儿,小我两岁。圆圆的小脸,扎着两条小辫子。琴儿很乖,经常跟着我的后面甜甜的叫着哥哥;琴儿很好奇,总是缠着我问许多奇怪的问题;琴儿很善良,一只小鸡死了,都会伤心很长一段时间。
琴儿喜欢花,房前屋后的空地上,都是她的花园。吊兰、月季花、夜来香、指甲花、兰草、雏菊等等。琴儿精心伺弄着那些花花草草,犹如宝贝一样的呵护着。农历四月末,是栀子花盛开的时节,也是琴儿最开心的时刻。我们俩手牵着手,把附近盛开的栀子花全都采集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朵一朵放在装满水的盆子里。琴儿高兴得又唱又跳,哪儿也不肯去,整天守着栀子花,看看这朵,闻闻那朵。直到花渐渐枯萎,琴儿也舍不得扔掉。记得她曾天真的问我:“哥哥!花为什么会凋谢呢?人为什么会死呢?”我当时只是似懂非懂的回答:“这都是自然规律!”
天真烂漫、多愁善感的琴儿,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老天爷的厄运。两年后舅舅在一次意外中不幸去世,表妹从此失去了父亲,我也失去了疼我的亲人。舅舅的死,让外公外婆和舅妈反目成仇。因为当时舅舅触电身亡的时候,舅妈在房间里睡着了,而没有去救他。无论表妹哭得多么撕心裂肺,都未能阻止双方日复一夜的争吵。三个月后,舅妈带着表妹改嫁他乡。
表妹离开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雨,舅妈带着表妹坐在一辆手扶拖拉机上。我傻傻站在原地,望着舅妈一趟又一趟搬家什。表妹被舅妈娘家人抱着,呆呆的没有一丝表情。她的眼睛已经哭肿,声音已然嘶哑。拖拉机发动了,表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束缚跑向我。我清楚的意识到,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声呼喊着:“哥哥!救我。”
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跟着拖拉机后面跑。“琴儿,琴儿!哥哥来救你。”表妹从车上伸出手,两步、一步、我就快握住琴儿的手。仅仅十指交融的一霎那,我们却越离越远。拖拉机跑啊跑,我拼命的追呀追。雨越下越大,拖拉机越开越快,我拼命的往前冲,直到精疲力尽倒在雨水中。
之后我大病了一场,高烧一直不退。迷迷糊糊中表妹就站在我身旁。我一遍又一遍呼喊着“琴儿”的名字,到彻底看不到她的影子。
自从那次别离后,成了我童年抹不去的缺憾。以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有见过表妹。我也曾试图找舅妈打探表妹的消息,每一次不是吃闭门羹,就会被臭骂一顿。后来舅妈也失联了,彻底没有了任何音讯。
如今我已快人近中年,许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都已释怀。但每逢一些特殊的画面,总会触动我心灵深处的那根弦。琴儿的影子便在我的眼前闪现,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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