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挖河的女子

2017-11-06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7万   回复 8




那挖河的女子
  这人怪哉。时不时平白无故地从年岁隐深处引提一些人事或者话语,走游在日子的浮面,牵绕着心地叫你舍不留神地回想,如这皂市的胡市。这些日子总是不知道连牵着我的哪一根筋,竟也不安神起来。  皂市胡市,是故乡两个极普通的乡镇。其中胡市是面也未曾照过,而有些名气的皂市也不过是擦了个痕,火花都不见一点的,说起来只是一次过路,说是邂逅也未尝不可,也就是远远看了那么一眼。想来也是极不恭敬的了。  单说这远远的一眼也去了40多个春秋,留下的只是一段不咸不淡的况味,说说也罢。那时我20郎当,正在一个石油钻井队里高唱着我为祖国找石油,后来有人给我介绍认识了一个女孩,是下乡在黄家咀的知青。确切地说就是姐夫在一座城市搞市政维修正好住在她家,与她的母亲提起我来。这么一说,那她母亲便自然地答应了。她想借个机会让女儿早些告别那个黄泥巴乡村。  谈不多久那女子便招工去了一个大的城市,我俩倒也书信往来算得熟络。这么过了两年后,一天收到与她同厂的一位朋友的来信,说她与别人好上。这可不妙!鸭子并未煮熟就要飞了。我的钻井工朋友小陈抱起不平,连忙将他在部队里的一套新军装给我穿上,并到队部给我请了假。我的队长是个急性子,说她把我们工农兵给甩了是个不打折扣的修正主义。还说等自己管得住她了一定要好好管一管。其实他后来当了比省长都小不了的一个官也没能管得住。  第二天去的时候我是斗志昂扬,虽说是朔风如刀,但也下定决心地在那大卡车上一路站立五六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见面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多少情况,但她的年轻的师傅那热情有些让我不太适应,弄罢一桌丰盛的酒席招待我。酒是一滴未沾饭也未吃几口便被安排和她去了剧场。演的是《白毛女》,不过我是一个人影没记住便要求与她出去谈谈。  出剧院去滨江公园没几步路,她要走去说是可以在路上谈一谈而我偏要坐公交去,也就坐了一站。在公园里她说只是她妈要她与我分手,她其实不愿意,说我是她的初恋,人也不滑头,她想找个靠得住的。其实在来她之前,她的哥哥也已向我下了最后的通谍,说我破坏了政策,罪该万死才是我的下场。她说我哥那人不清白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我当然知道,他的邻家的小孩子当着他妈的面喊过那儿子好几回二百五了。不过这已经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本来就是想来了断这份情感的,与其成天担心鸭子飞了,不如早早地放了鸭子还心宁。于是就说,听你妈的你哥的。我可是不想罪该万死的。就这般我们在那个冰冷的冬天和那个江风刺刺的公园里,一片裁纸刀把一张无字的纸决绝地分作两半。当然几年后我又去那座城市上大学,她不知从哪里得知信息竟然给我去过长长的一封信道不尽的思念。只是那是很后来的事了。  了断这事后的第二天好像是要过年了,好像就是腊月二十九。她们厂里正好有车送职工回老家过年,我就得以就坐上了那个便车。她没回去,就我一个在那车的最后面让一车特务似的眼光审视,别提情绪有多么地和猪圈里的泥地相似的了。  那车在皂市停下,原来车上也还有皂市的职工。停的那会我立在车上远远看了那个中学时代向往过多回的名镇。  其实这与皂市的胡市并无关联。要不是张文芳那个好看的胡市女孩子,我根本没有机会想起皂市的胡市。  1966年那会家乡兴挖河。那年我的姐姐就去牛皮桥那边挖去了。而我家后面的长渠去叫了皂市的人来挖。那人们就住在我们村里,我家也曾住得几个。  长渠就在青山湖滩上。要把那湖和我们村隔一条长渠,这本来是我一百个不愿意的。可是无人理睬我的不愿意。  本来张文芳不住我们家我也与她无缘相识。偏偏大队里抓了我的差。我那会刚刚中学毕业,被推荐上了一个中专。因学校闹革命未开学我便歇在家里。大队就让我组织了一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那天宣传到其林婆婆家门前时,跑出来一个个子修长的女孩儿,她留着两条长辫子,圆圆的脸让人一看便还想再看。我本是个喜欢好看的女孩子的人,也就多看了她一眼就看出了麻烦。她便走过来。  “帮忙写个快板好吗?,歌颂我们挖河的人。”  这实在叫人不能诿绝。我便又多看了她一眼。  她套着一件男人穿的大棉袄,却穿着一条单裤。湖边的风阵阵地刮过,她也就未能站直地与我说话。  “怎不穿毛裤啊?”  “单裤子才两条,一条洗了。”  “干吗不叫你妈多带几条来?”  她低下了头,嗫嗫嚅嚅好一会便说:“我有个晚娘。”  这我明白,就是个后妈。  我不但答应了给她快板稿,给稿时还把自己的几条单裤给了她让她穿在里面。  这样我们便认识了。我便问起她是哪里人。  “皂市的胡市。”  那时的皂市一会叫皂市公社,那么胡市应该就是胡市管理区。一会叫皂市区,那么胡市就应该叫胡市人民公社。总之皂市管着胡市。  后来长渠挖好,她要回她的胡市去了。走时她还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给她写信。她走不久我也去了中专,不久又去了钻井队,通过几回信,都是“张文芳同志,向您致以革命的敬礼”,她回信亦如是。最后是谁中断了回信记不住了,反正自断信后至今都没个音信。  不过虽没有个音信,但在我心里头,皂市的胡市去总是不停地打转儿,就像大江里的漩似,一个接着一个不消停几十个年了。  现在就更没个时机去皂市的胡市了。百度家乡的地图那胡市今天也是一个大镇,不再是皂市的胡市了,而是自己的胡市了。就不知道张文芳还是不是皂市的胡市。  但愿她幸福健康,有个好郎君,即便有个好郎君也望她不要忘了在我老家挖河时所邂逅的那个男孩,就如同一个未曾忘过了她的这个男人一样。


——今天发这篇文章时,我已经知道了那时的胡市是单独的一个区,但文章已经写这个样了,并且在某刊物上发了。再改就没那个味了。好在这是文学作品。读者要怪,就怪我吧。——另外,发这文章,因感谢管理员帮我找回密码。以文为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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