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种梅花
◎在植物园
荒草未从记忆中醒来
仅有几丛绿,守候荒僻公园。
经过湖水、坡上芦苇、秃树……甬道边
一位老人拄拐杖,落坐一把空椅。
腊梅花在他身后乍然红得惊心,黄得透明。
冻僵的手指在寒风中
拍下轰轰烈烈地人间生活。
黑色的钟吊在必经道口
我不会敲响它
只是踮起脚。
◎立秋
我只是喜欢上了“立秋”这个词
就像我喜欢一天中的黄昏
耳静,目明
探向的方位,有无尽礼物悬于天幕上
若想提取
屋顶之上,尽可像鸽子一样捡拾自由
亲吻可辨之物
甚至滋生的阴影,我也接受它的到来
安静的地方
秋老虎也消隐光中,一任光阴移动
◎种梅花
一年将尽,
雪还未覆盖田园。
心口的火,
睫毛之外的灰色,
在灯光的灰烬里起落。
我在纸上,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种梅花。六角形的梅花
去年种过,前年也种过。
时间地窖,我存放了许多这样的梅花。
◎清水档
走近它时,
你已无法辨识它的过去。
一个在时间深处走动的人,
似乎变了模样。
人们总说,那时那时。
其实那时,只剩模糊印象。
现在,它水域开阔,稻田肥美,
一抹晚霞飞在田野和村庄上空。
沿乡村小路缓行,稻田自带清香。
拱桥下,又细又疾的水流急着奔向远方。
迎面遇见的少年,与我擦肩而过,只有
天边云彩映照着万物,宁静又安祥。
◎老家的样子
多年前,
老家就是这样——
白墙黑瓦,炊烟飘向屋后。
奶奶在禾场里,“鸡罗罗,鸡罗罗”
喂鸡鸭。
我在院子里疯跑,
像篱笆墙外,不管不顾怒放的油菜花,
一场雨后,就能开到天上去。
现在,老家在一幅画中,门窗敞开,等我推门而入。
◎火车开向落日
没有“哐当”声,
没有乘车的人。旷野无边
有弃世之美。
落日挂在半山腰上,
向万物垂旋它的羽翼。
此时的平原,被万物所爱。
一切在行进中,
匀速前进。落日,像指引
也像是一种无声的道别。
◎雪落人间
天空是灰色
楼群是灰色
静止和流动,是灰色
我伫立的某处
也是灰色的
一把小刀透过灰色天幕把冰块削成羽毛
那是昨天被天空收上去的水
像逝去的人,全部回到人间
◎除夕
小树林里
杂草掩隐的泥土下
住着我的亲人
墓碑上的字模糊不清
但我年年都能准确地来到他们面前
为亲人烧纸、点灯、叩头
唤他们回家过年
整片林子烟雾缭绕,那是如我一样
思念亲人的人
来唤他们的亲人回家过年
音乐:冬阳图片:楚楚诗文: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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