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旧事] 花台旧事

2011-04-16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2.6万   回复 95


花台,是我的故乡。
在湖北天门市北面的一个小村里,杨柳依依,荷叶田田,塘水清清,野花烂漫。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就是踩着这里田埂上的青草,看着麦苗、油菜、稻谷和人家屋顶上袅袅的炊烟而度过的。在记忆中,童年是和早春联系在一起的;而少年所有的青涩与美好,都属于暮春季节。
每每在闲暇的时候回忆自己成长的经历总会觉得那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片小村庄,其实开启了我今后所有的情感与梦幻之旅。我也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命,但是,每一个生命的内在,都有异样的多彩,我相信,这多彩,来源于生命成长开始的地方,于我而言,这开始的地方就是花台。
于是一直以来,我都想写点什么,不为别的,只为对逝去的怀念。

(一)花台集市印象——青石板与包面

以前总在想:花台花台,这名字起源于哪里?因为仅从字面上猜测,这里该出产很多花,可是实际并非如此啊。直到有一天,从一位热心的老乡收集的资料上,才知道:相传清道光年间,有一和尚来此化缘建庙,建成一座分为前后两殿的庙宇。又请匠人塑菩萨供奉于庙台之上。一年夏天,庙台上长出一株瓜秧,不久牵藤开花结硕果。众人称奇,广传为神圣显灵,庙里香火大盛。于是和尚便将此庙取名为“瓜台庙”。为方便远道香客,在此开店、做生意的人日渐增加,慢慢的,庙旁形成了一个小集场,便称“瓜台”。由于“瓜”、“花”谐音,时间久了,人们便将小集场叫成“花台”了。
这地名的来历带着一股香火味,但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这庙宇,偶尔从大人的言语中听到关于它的只言片语,只觉得神秘而遥远。真正在记忆里留下印象的,是那个早已消逝了的小集市,那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门口晾着花布匹的裁缝铺,那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栀子花,那油锅翻腾的食店,以及收市后那静静窄窄的清凉光滑的青石板街面......
那青石街并不长,两三百米的铺面,大多数是木结构的老房子,有的依街开个药房,高大的柜台后面,是更高的中药柜子,密密的小抽屉里装着干枯的草草根根、虫虫蛹蛹,很深奥的样子;有的门面上卖着各式豆制品,后院就是热气腾腾的豆腐坊,水磨石整天慢悠悠地吱呀吱呀地转着;有的开个杂货店,店里面,小到绣花针,大到农具,什么都卖......让孩子们最眼馋的,就是那两家“白案”店,天不亮师傅们就开始和面、发面、擀面、热油,等赶集的人陆陆续续地来到街上,白胖胖的包子就在热哄哄的水蒸气中出笼了;批了一身白芝麻的锅盔在火炉壁上烤得酥香;油条面一入滚烫的油锅,就眼看着放大了好几倍,在锅里来回滚几遭,直到最外面的一层变得薄薄的、脆脆的才被夹起来放进笼子里。最吸引我的,是一种叫包面的早点,做法与煮馄饨差不多,外形与馄饨也有点像,但皮比馄饨簿的多了,零星的几点肉馅把面皮的四个角巧妙地粘在一起,一入口,先是感觉到面皮的滑腻爽口,咬下去,就尝到了让你惊喜的肉香,好吃极了。小时候吃包面,不是买一碗多少钱,店家是论个卖的,小孩子能吃几个就买几个,煮好了再端出来,不浪费,很节省。
花台的集市不分单双日,每天都有远远近近的村民挑着挎着自家的农产品到集市上,卖几个鸡蛋、桃子,几担莲藕,几把小菜,几斤瓜果,几娄黄鳝,几桶野生的鱼虾...,卖得的钱再买一包盐,一斤糖,一块肥皂,一些生活用品,偶尔给孩子带几颗糖,那塑料花纸包着的透明冰糖让大人孩子都有了一些甜甜的温馨。临近中午,喧闹了一早上的街市慢慢平静了,青石板泛着安详的光,像一位饱经世事的老人,宽容地沉默着,没有诉说,也没有等待......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青石板不在,木房子不在,集市依然,但包面的味道已变,也再没有梳麻花辨的小女孩,挎一蓝雪白的栀子花,在烟雨中笼着袭人的清香叫卖......

(二)我的小学——野蔷薇的春天

让时光回到那个雨后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家院子里的春草绿得鲜亮,一畦畦韭菜,一丛丛茼蒿,还有更多不知名的野草带着雨水珠在微风中欢笑。几只蜜蜂嗡嗡地飞舞着,房前屋后地忙着跳它们的八字舞 。燕子衔着春泥,在房檐下筑它们的新家。空气里满是花粉、青草、新翻的泥土的味道,一切充满早春的明亮的气息。
“新老师,您好,稀客稀客!”。妈妈的一声招呼,打破了我童年生活。那年,我六岁零四个月。
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小学生活。
我那时候的小学,没有围墙,六间教室一字排开,五间供五个年级上课使用(我上的是五年制小学),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离教室的后墙不到两米,就是稻田;教室前面是一排挺拔的白杨树,白杨树前面是一大块空地,是操场,操场前面也是稻田。在那时的眼里,那一排白杨无比的神气、异常的挺拔,每每夏天,我们就在它的阴凉下玩耍。
说起课间活动,可真让人怀恋。有一种游戏是“碰机”(天门土话),两个或者更多组成两组,一只脚落地,一只脚盘起,两手抓紧,相互碰撞。激烈时,地上飞起细细的灰气,这是男孩子玩的。女孩子玩一种游戏叫“前航”(谐音),在泥地上画出固定的几个方格子图形,背朝那些大大的方格往后扔出薄簿的瓦片或青石片,要刚好按照规定扔在相应的格子里了,才可以转过身来,单脚跳进格子,边跳边按指定的线路踢着石片前行,不出任何差错,才过了一级,越往后越难。
还有一种游戏叫“吃子”,也是用瓦片或青石磨成的浑圆的一角硬币大小的石子,五个或者七个组成一副子,玩的时候,要手眼协调,往上抛一颗子的同时,得在地上抓起若干颗子,那小石子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清脆悦耳,是童年一曲美妙的乐章。还有一种,叫“挑棒子”,我们用柳树细细的枝条做材料,剪成一根根等长的5厘米左右 的小棒子,在小棒子上把树皮刻成不同的花纹,大慨二三十小棒就组成了一副,玩的时候把一副棒子握成一把,有人用手拍一下顶端,握手的人就赶紧松手,小棒就散乱地堆在一起了,接下来就开始拿另外一根同样的小棒小心翼翼地从小棒中随便挑出一根,要求是既能挑出棒子又丝毫不触动别的小棒,可难了!这些小游戏,我们玩的不亦乐乎。
要是碰到下雨,外面满是泥泞,我们就在教室里踢毽子,我们的毽子很少有用鸡毛做的,大多数都是在地里摘的黄豆叶或蓖麻叶,用线扎在一起,就是很好踢的毽子了。而这些都是好动同学玩的。还有安静一点的玩法“翻花板”,把一根长长的线两端连在一起,套在双手的手指上,两个孩子对着翻,可以翻出许多不同的线条组合式样,神奇的是,只要会翻,翻多久,换多少式样,线都不会打结。
“叮叮、叮叮、叮叮”校园里的铃铛敲响了,值日的老师拉着一根长长地绳子,绳子的顶端是最老式的铁铃铛,上课时敲“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下课就是“叮叮、叮叮、叮叮”。
放学了,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各回各家。调皮的男孩在田埂上追逐,跑着跑着就掉到田里去了,有时候他们卷起裤腿,在水稻田摸索,运气好的话会摸到一个鸭蛋,那时鸭群趟过田里时生下的。女孩们边走边说着话;“今天向你借的三滴墨水,明天还给你吧?”我们那时候用的钢笔,都有一个橡胶皮管子的内胆,每天都要从墨水瓶吸墨水,要是忘了,就只得向同学们借。借墨水以滴为单位,借几滴还几滴,有意思吧。
到五年级时,我们开始上晚自习了,那时学校还没有通电,晚饭后,我们就托着带玻璃罩子的煤油灯去上晚自习,老师讲课,我们做习题,都是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进行。多少年过去后,我伸出手去,似乎还能探到过去时光里那间教室里灯火的微温。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在简陋的校舍里,清净地求学,我似乎还能听见,在那寂静的夜晚,谁书桌上的灯花“啪”地炸了一声,一切又归于宁静,只有笔尖在作业本上沙沙滑动的声音......晚上八九点钟,下晚自了,几个孩子合打着一把手电筒回家。乡里的夜,有月亮的晚上自然清辉满地,我们在月光下嬉笑着往回赶;没月的时候,夜就显得格外地漆黑,而路上总有那么一两个地方,是我们认为的“鬼地”,走近时,不管有风无风,都觉得阴风阵阵,于是只得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过去,好不容易抚着狂跳的心口,以为没事了,偏偏那些爱恶作剧的男生突然“呼”地从旁边黑魆魆的灌木丛里跳出来,“啊--!”,我们又给吓个半死,等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就一路笑骂追打着跑回家去了。
多么简单的快乐!多纯粹的童趣!那时的我们,会在茂盛的紫云英地里打滚;会躲在田间简易的看秧棚里神游;会把野蔷薇摘下来,插在竹叶上打扮竹林;会在田野里放飞我们自糊的纸做的风筝。当我们提着小篮子,在地头挑猪草的时候;当我们抡着院场里的大扫帚,扑低飞的红蜻蜓的时候;当我们抬一张竹床,在萤火虫满天飞的夏夜里乘凉的时候;当我们采下许多的金银花,笨手笨脚地编花环的时候......那许许多多的时候,我的心里面,都快满了粉红的野蔷薇花,简单的花瓣,在心里静静地绽放,谈谈的红,是娇嫩的心思。
如果可以,我多想,再回到那明丽的早春,躺在蔷薇丛里,听着“呱呱”的蛙鸣,再做一个童年的甜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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