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似水,牵手我的乡愁

2021-03-23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3万   回复 3
 
温柔似水牵手我的乡愁

老家有水温且柔。
无论我在何处,她总是给我乡愁的暖意与绵柔。
我感受乡愁是从水开始的。确切而言,源自挑水。
一个和尚挑水吃,是家喻户晓的老话。这至少说明,要吃水就得挑水。因此家家户户都有挑水。老家严伍台的人们还多一句:热水要人烧,冷水要人挑。吃水都与挑水有关系。
挑水我也做。
老家严伍台有河有湖有水塘,都可以挑,也能挑。感谢严伍台的先祖通晓逐水而居的道理,选了这么好的地方给子孙。不过,我没去湖里挑过水,也没去河里挑过水。湖太远了,一里路不止。河也不近,来回一里路。只有塘近,就在村子前面,直线距离大约100米。我多见村里人们在水塘挑水,倒是少见有人从河里挑水。至于湖里,人们不会去。
严伍台村前的水塘,不是由于地震或者自然变动形成的。那水塘每家每户门前都有。那地方在建成严伍台村子之前,和严伍台村子其它地方一样,是一片平地。只是那地方地势处于低处,后面的湖水只要涨起来,那地方就又成了湖。不知道从哪年哪月起,别的村子里姓严的与姓伍的人家便搬来这里立村。又苦于大水频发,家易被淹,人们就从村子前面100多米的低洼处挑土筑高台,而后在台上建房,这样,只要不是特大的水便淹不着了。那屋台一般都有5米高,可是水塘难得深5米。因为太深了起土困难,而且还会发生坍塌事故。所以家家户户门前的水塘,面积都比屋台大多了。
我家水塘也深也大,缘起于我家台高,用土自然多。
水塘深好挑水。可哪人家都不太愿意别人到自家水塘挑水。不是怕把水挑没了,而是要去水塘挑水时,就得路过人家菜地,菜地一般都在屋台与水塘之间。人家怕你踩踏他家的菜地。我家也和别人家一样。因我家田亩稀珍,就与邻居各出一点地来共建一条可供挑水的小路。我祖父与叔祖父是亲兄弟,从外村来到严伍台分别为两个无男孩的杨家立嗣,所以与叔祖父家共用一条路。也有邻里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建一条路以示断绝关系,他们一般都是各家都有一条路。还有三家四家共一条路的。这样,人们总是各走各的路,也算相安无事。
挑水不难挽水难。挽水就是把水挽进木桶里。有埠头的人家就立在埠头上挽水。埠头是由一个H形的木架插立到与塘岸距离一米左右的水域,一块木板或一块大青石板搭放在H形的木架上,人们立在木板或青石板上挽水。这样挽的水干净无水草和泥砂。这样的埠头也利于小孩子们挽水。小孩子们身个矮,胳膊短,要是没有埠头,而是立在岸上挽水,岸边水草多,挽上的水有草或泥。那些没有埠头的人家,只得立在岸边挽水。成年男子可利用长胳膊挽水,但将桶移到岸边时,也会弄进水草或泥。小孩子就不用说了。所以有点条件的人家都建埠头。
我家的埠头是青石搭建,结实而且宽。
人之初挑水的年份是1962年,那年我12岁。那一年我哥哥去当了义务兵。挑水的那一天是是哥哥入伍走的那一天。那一年,我本来想好送哥哥去的。那年头没有车接,大队有干部们陪着哥哥一起走着到区里,区里才有车把他们送到县里。人们敲锣打鼓欢送我哥哥,可是母亲在一旁哭得昏天黑地。她的一生最挂记的是哥哥,自然不愿意儿子去当兵。加上那年老蒋要反攻大陆,母亲更是害怕。可是家有几个男子不当兵不行,只有独子才不当兵。母亲便恨自己多养了两个儿子。弟弟还小,母亲骂他他也不懂。母亲只好把气出到我的身上,骂得多了,我也就任她骂。她就觉得气出不够多,就说:“这个参死江的快去挑水。”
我担了水桶还跟哥哥说起:“我挑完了水要来送你,记得等我。”
那是冬天的一个下午,天很阴沉。我来得塘边,踏上埠头开始挽水。可那水桶总是不听我的。每次挽上来的水只有小半桶。我虽然个子不高,力也不够味大,但我不想挑得太少,也怕母亲责骂。后来终于挽上满满一桶。可是两桶水很重,好不容易直起腰来,走起来却是晃摇。那埠头上的石板又被我几次挽水淋个透湿。这样,一个晃摇便连人带桶掉入了塘中。好在塘不深,我很快爬起来。但是水却被我弄得浑浊。没办法,我只好等,等那水慢慢澄清一些了,才把水挽上来。这回有意挽得小了一些,挑水上岸后,才知道水还是挽多了,压得我走几步就得歇一会。待水到家,哥哥已经走了。父亲母亲也跟着去了区上,只有祖母在家。她看到我挑两只大木桶,忙迎过来说:“挑太多了,这样子会长不高的。”祖父也过来,帮我把水倒进水缸里。水缸是陶的,口不大,肚子大。我的一挑水倒进去,才盖了一个底。祖父不肯要我去挑,他自己去。
自那后,我就常常挑水。即便后来上中学住了校,一到星期日回家,我总是把水缸挑满了才回学校。后来毕业量身高,我才一米七。我哥哥和弟弟几乎都差不多一米八。姐姐说是挑水干活多了。
所以这挑水我印象特深。
参加工作后的头几年,我有时也去挑水。不过那只是很少时间。原因是,我们石油钻井队在野外钻井,用不上自来水。每次搬家到一个新的井位,炊事班找个有水的河边或塘边支锅埋灶。本来我们队带有抽水泵,但一时间安装不及,而工人们又不能饿肚子干活,所以那天的饭便要挑水来做。第一年我在炊事班,年纪轻,挑水自然是我。后来我到了钻井班,只要一有空,我还是去帮师傅们挑水。我的几个师傅年纪都大。后来到了机关,我就一直没得机会挑水了。
就是回到了严伍台看父母,也没挑几年水。严伍台人们不挑水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有一年我回老家,远远就看见立在村子中间的水塔。果然到家一看,水流到自家了。不过人们还是用缸,原因是那水一天抽两次,不是真正的自来水。
去年回老家,在弟弟家不见了那口大水缸。弟弟盖了两层楼房,卫生间洗澡间一应俱全。洗澡间装有热水器,卫生间装有马桶,跟城里的我家一样。弟媳说,现在全天供水了。缸放到楼房后面的柴草间去了。
柴草间,难道还烧柴火么?不是。是原来造屋的木料没用了,丢了又舍不得,只好用个单建的房子放它们。
“其实放几年也会烂完了。”
“那就送人?”
“你看村里一色楼房,谁要?丢都没地方丢了?”
“为什么?”
“搞双创,村里垃圾分类装。乱丢垃圾要罚款。隔壁三叔在管这事。”
我想起来,到家那天下午,在村头碰到三叔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上写着:环卫。
“他负责收集,在黄家咀集中,市里来车拉,集中处理。你以为还像你在严伍台那样,急了就在田里大小便。”
问起水桶,弟弟笑:“你,怎么比我们农民还不懂形势?人家有人来收水桶木盆,两百元一个,都收不到了。”
看来,我这辈子要挑水怕是没得挑的了。水倒是有,可去哪里弄两只桶来?
一个和尚挑水吃的原始意义,怕到了下一代,没人说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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