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是叫水碗。长辈中的男性从不做这事,只有我奶奶与母亲,每每我们一发烧,就端个水碗过来,拿三根筷子,只几下,就立起,不,完全可以说是屹立。我曾经偷偷试着拨动筷子,但劲道非常足,筷子站得稳极了。她们一般会拿一些黄表纸来,点燃,在水碗中的筷子上头摇动,黑色和红色的纸灰就飘飘洒洒;“你看,灵不灵?是你死去的姑妈摸了你!”(或者,“是你死去的伯伯摸了你!”)
再一个,就是眼睛角里长疙瘩,这事,一般就由祖父来做,他最擅长。方法是,拿来一堆土黄纸(纸面可见小段小段的麦秸杆与屑),用毛笔或钢笔,在上面写下这样的字:
小儿左目疼痛不知犯动,奉请五方土地神,前来化解。一起东方甲乙木;二起南方壬贵水;三起西方庚辛金;四起北方丙丁火;五起中央戊己火。
在我漫长的童年与少年时期,长辈们的这些做法,用算命先生的话讲,百分之七十,是灵验的。换句话讲,他们做了这些法事之后,我的发烧啊、疼痛啊、眼睛角红肿啊大多数时候就会好。
后来念了书以后,知道了一些科学知识,其中,叫水碗的作法,被我轻易破解,从几分钟立起来到一二十秒让三根筷子立起。后来的后来,看到电视上表演平衡术,比如让摩托车单脚立起,回想往事,就不禁笑了。
本篇的落脚点,其实是想说说那个“五起”,或者,那个“金木水火土”。就是什么呢?忽然想到了“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鱼戏莲叶中”这首《江南》汉乐府诗。
格非在长篇小说《望春风》里,好象也仿此写过(关于故乡的历史沧桑):
我从村子的东边走过
我从村子的南边走过
我从村子的西边走过
我从村子的北边走过
……
就是什么呢?文学作品中,这样的句式,看起来非常啰嗦、无聊,而实质上,却特别有味道。不管是《江南》这首汉乐府诗,还是《诗经》里大量的重复句子,呈现出一种神奇的语言之美。
这扯到哪了?风马牛相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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