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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一则 最后的陪伴

文苑 2018-12-24 阅读 1.6万 回复 6


大伯哥要回家翻修祖屋,家人都极力赞成,只有婆婆急得坐卧不安。 六月初一,婆婆生日那天,四兄弟姐妹从四面八方赶来团聚,借机商议翻修要案,婆婆一改往日的欢天喜地与忙碌不休,随手拉个矮凳子端坐着,看似离得远远的却不时地打量我们这边的动静,谁提议就剜谁一眼。 方案一出,大伙都分工明确行动起来,大伯哥和我家先生两个力壮的负责将堂屋里的家活什,该搬出的搬出,该拆除的拆除,姑姐们打杂,我则负责伙食。 堂屋里的家活什被折腾得卡擦作响,我隐约听见夹杂着争吵声,慌忙上前看去,只听得阵阵喝斥。 “哼,这些年,你们赚了几个钱就忘了本,这东西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能用了,谁要动我就跟谁拼!”婆婆气急败坏地说着,护着神翕的身子抖个不停。 祖屋确实该翻修了,再加上村里曾有人带话去村头给大侄子提亲,得赶紧备新房,大伯哥急得团团转。这年头,家人以及亲朋好友平时都在外刨金,红白喜事都挤在年关才操办,眼看离春节这么近了,来不来得及修整齐全还难得说,谁知老太太又这么一闹,这可怎么好? 姑姐们左一个右一个扶携着婆婆好说歹说,婆婆哪肯听得进去闺女们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还说两姑姐如今只会讨好年轻人。可当她听说是为大孙子要相亲预备新房用时,忽又转怒为乐。 开饭了,一家人聚在堂屋其乐融融,子女们为老太太夹了她最爱的“全家福”,一个接一个给她敬了酒,老太太也一一回敬了我们,可并不见高兴,她朝神翕上凝望了好一会儿才长长舒一口气——那里安放着十多年前老公公的遗像。先生急忙酌来一杯酒示意我添来筷子放在春台上,却被婆婆一一拒绝:“不用了,老头子该高兴了。” 今夜,是最后的陪伴。 酒足饭饱后,四兄妹又转至麻将屋对弈去了,我从厢房折回收拾堂屋时,才发现神翕前的遗像不见了,紧接着从婆婆房里传来低声地呜咽,这声音呼唤着我的脚步来到窗前。 “你不用再守着我了 在儿女们一个个飞走后 这些年难为你了……
我也不能再为你酌上一杯烈酒 在每年的祭日里 我欠你地,呜呜……” 生命里的某尊物件,某些情结抑或记忆……岂忍割舍?怎能忘怀啊! 婆婆怎能忘记,在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岁月里,两人在木板车车头车尾砥砺前行的佝偻身影?怎能忘记缺吃少穿的年代,面临只有一个咸鸭蛋的相互谦让?怎能忘记在儿女都飞走后,这张留在人间的最后身影陪伴着她走过余生的每个清晨和傍晚…… “剥哧”一声,那相片在跳跃的火焰里瞬间灰飞烟灭,而婆婆动人、绝美的腔调一如著名的古筝演奏曲《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不曾散去。




短暂的欢聚过后,村里年壮的人们都拖着旅行箱,扛着包裹行色匆匆地朝着火车南站赶去,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人汇入外出大军,尾随一拔又一拔的人群在走出家门的堤路上蜿蜒游动,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身影——狗、家事、父母和孩子,都一脸茫然,我不禁对着牛蹄河落泪。 那条气喘吁吁追赶主人的狗到村头都不愿回头;亲人归来接待她的竟是门锁;开学去上学的孩子可能还不知道父母早已启程;还有年迈的父母也不知能支撑着整个家走多远……这些足以触及我的灵魂,我更加清醒自己的人生方向,守在老家的门庭,这是我赋予自己的使命,心之归属! 小狗黑子,每次在听到我的动静后,当头就来探虚实,尾巴摇来摇去地迎我进门,平日里,替我守着父母看着家门,好歹讯息都“汪汪汪”地报告,有一天突然感觉自己不行了,拼命地在门前菜地刨坑,当了一辈子卫士,想毕走后还想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个家,不是儿女胜似儿女,它眼泪汪汪的,无限依恋地看着你,怎会不为它的忠诚而感激涕零?年壮时没有好好侍候它,在它生命的最后几天里,我得丢下我的小家,守着为它送终把它好好埋藏。 夫家二姑在家人外出后,终年守着几亩田舍和爹娘的坟度日,听邻里讲,她每年会准时地在清明和祭日给那座孤坟烧些纸钱后,徘徊在我家老屋前,像在找寻什么,或许她很记挂童年老屋的样子,甚或想起了爹娘,想来老屋看看,可是门锁着,她只得抱憾而去,临走时总是泪盈盈的。所以,即使顶着巨大的生活压力,我也会辗转车程在她到来之前,扮着祖母的模样,用她熟悉的柴火煮的饭香迎接她,她形单影只,也渴望家的召唤,也许我永远做不出祖母的味道,但我有心,同样可以让昔日热烈的老屋更加温暖。老姑在众人的陪餐下,吃了老酒脸膛绽放着花儿,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老屋的旧事,同时也不忘细数我比祖母和婆婆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贤能,我在她的夸奖中感动,为自己能如此深得人心而无比荣光!可是,荣耀的背后是需要心血与代价来铺就的。 婆婆在完成她人生的赡养和抚养义务后,独自闲居在老家,每逢过节,当她欣喜若狂地在村头将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迎进村后,便不安地在自家门前踮起脚尖数着分秒盼着我们归来。我得比平时还提前起床,东面买了食材,西面挑了礼品,然后争分夺秒地去初中接了孩子,高中接了侄女,再汇合先生风尘仆仆地赶回去,有时蓬头垢面的来不及整理一下就得上车,生怕让她老人家等待得太久,因为踮久了脚会发凉心也会凉。 有几次,我累得想过放弃,父母不是我一个人的父母,家更不是我一个人的家,为什么我不能过着从容而舒适的小我生活?今天去时装美容柜台装扮保养,明天去参加十年难遇的同学聚会放松放松,后天报团去游历名山名水……为什么我要这么不离不弃地守着孤立无援地硬撑着?我常常独自骑着电动车跑到老家后面的牛蹄河对着潺潺的流水哭泣,躺在空旷的大地闭目养神,为自己劳碌而苦闷的身心疗伤。 祖祖辈辈生生不息将家风的火把传递在我手上,两边其它的兄妹都长年外出,我推三阻四把它弄丢了,心里得烙下多沉的负罪感?我又重拾重负,继续我艰难的守家之旅。 天气转凉,午休时我去学校探视侄子,他正值青春期面黄肌瘦的,无处不流露着留守儿的可怜与单薄。于是我提前下班,备了加厚的衣被,特地为他烧了可口的饭菜,踩着饭点直奔校园,可就在我将车停好,在门房办理好手续后,左手夹着被子,右手提着饭盒来不及喘息走到与孩子相约的地点,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孩子因我的迟缓吃与未吃,无从得知,我只有在无尽的自责与难受中将捏在手中的零花钱寸段揉碎,望着渴望不可及的教学楼期待下次的机会来临。 这次我没有泪,岁月荏苒,万物瞬息万变,也许今天还在我们离家路上追赶不休的小狗说不定哪天没有了踪影;站在家门踮起脚尖张望的婆婆突然不能在门口迎我们;羽翼已丰的孩子已悄悄不需了我的保护伞,我的内心会因空落而坐卧不安。 鸿鹄有鸿鹄的志向,鸦雀有鸦雀的报负,我无德无能不能为家造福万代,但我会穷尽我艰辛劳苦的一生守在老家的门庭,哪怕有一天,我只能蹒跚地挪动支离破碎的身子,我也会倚着门昂首挺胸地站成老家撑门人的形象,来完成“我在,家门在”的人生使命!





散文一则 母亲的眼泪

文苑 2018-12-24 阅读 1.3万 回复 8



还是那年17岁时,我正在钟祥财校实习。 眼下就要放寒假了,我得回到几百里之外的天门,可是,新学期来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了让手里更宽裕些,我决定利用绝佳时间和室友去勤工俭学。 某个晴朗的星期天,我绕着郢中城找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一家饺子店应许,又因我得从头学起且系童工告吹,后经我反复请求店主才答应下来。 同窗都回家了,我得坚持把这个月做完。 我终于在年关前到家了,见这久才回又是个女儿家在外独行,母亲非常生气。二姐小声告诉我,近年关的几日里,母亲天天盼着我回来,白日里去车站碰运气,晚上帮衬好几家邻里熬年糖至深夜不睡就为等着我,生怕把这个幺女儿弄丢了。我才略懂为人母的担忧。 “妈”,我回来了!“我轻轻叫道。 “这些天你在忙些什么?怎么这时候才回?”还没等我先开口,母亲着急问道。 “妈,这些都给你”。我拿着店主老板娘给我的200元钱放在桌上。 “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母亲一惊,语气非常凌厉。 “这,这是我……我节省下来的钱。”怕母亲心里难受,我急中生智转换话题说。 “糊说!每学期给的都一样!多过了这些天还余?”母亲愤愤地说着,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我结结巴巴地说。 这时,二姐慌忙过来圆场,不停在母亲脑边耳语。 “唉”!母亲突然长叹一声。一下子明白了我在外面受着的一切苦寒,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她语无伦次地说到:“这、这、这样跟着我受罪还不如走丢了好”。瞬间又觉得说得不吉利,自言自语埋怨道:“我都胡说些什么呀,最起码家里一日三顿的热菜热饭是有吃饱的”! 记忆中的母亲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也不曾流过泪。因父亲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小镇上教书,每个星期天慌忙回趟家就匆匆返校了。所以,在面临四个孩子都未成年要负担,田亩家舍都须一个人打理的处境,母亲一天天挨着日子过,扮演着母亲和父亲的双重身份,可想而知母亲的苦,而母亲常常遇着难事都要咬着牙把泪水吞回的! 那一刻,顺着挂满泪水的脸,我发现母亲老了!鬓边一缕缕的银发于我看来是多么耀眼! “儿行千里母担忧”!在我没有回来的那些日子,不知母亲为我在外独行流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泪水! 天底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 春节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此时的郑家滩已是炊烟袅袅归鸦阵阵,牛蹄河蜿蜒逶迤流水潺潺,鸦雀尚知大地的情怀,碧水也恋源头的恩泽,我们有什么理由让母亲引颈远望儿女的方向流泪呢?






小小说一则 纳儿

文苑 2018-06-29 阅读 1.2万 回复 1
自从郑家老爷子走后,孤零零的幺婶成了村委会的一桩心病。
  村里的妇女主任倪姨找到她,好言相劝:“西村的熊医生刚死了老婆,我看你俩在一块正合适,这事包在我身上,明早我就去提!”幺婶哭号着说:“呜呜呜……我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将来,我的坟也要堂堂正正立在郑家的祖坟园里!”倪姨只好不再言语了。
  村支书郑经想让幺婶搬到腾出的村委会办公房去住,好有个照应,并建议给她申请“五保户”名额。不想幺婶又来气了:“才不哩!我老了老了,还名正言顺地落个‘孤老婆子’名声”?说得郑经不知如何是好。
  村里的好心人给郑经出了个主意:给幺婶弄个过继子选举。可幺婶看到过继子候选人名单后,却一脸不高兴。
  原来,幺婶有自己的盘算:村里的孩子数邻居旺儿最乖巧、灵气,提起他,幺婶的脸上就漾开了花。旺儿再婚的父母又有了新的子女,在家显得多余的旺儿,常常在做完作业后,主动走进幺婶的家,把一张张红艳艳的100分指给她看,给她讲故事,听她唠叨,动情之处他还不忘给幺婶递张纸巾……
  可眼下,旺儿要上城里读初中了,她坐立不安,想用哭声来引起人们的注意。听说村里要公开选举过继子,她再也藏不住内心的想法了:“过继,我只要旺儿,那样不仅为老郑家续了香火,我还能上城里守着旺儿读书!”




小小说一则 落叶归根

文苑 2018-06-29 阅读 1.3万 回复 4
干休所的老干部郑团长去世了。可家人却为将他安葬何处犯了难。  郑家的长女抹着眼泪说:“我看就葬在市区公墓吧,我不想让爸走得太远,日后逢年过节,我们做后人的去祭拜也方便、省事”。没想到郑家老太太接过话茬说:“不行啊,闺女,你的孝心,我替老头子心领了,可他怕吵,让他安静安静。”
  站在一旁的郑家老二,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了,他抢着话儿说:“什么也别说了!我在市郊山清水秀的地方,定了一块风水宝地,一来,老爷子可以好好休息了,二来,这样的龙穴墓地还可护佑子孙后代顺昌!妈,您看如何”?老太太摇摇头:“儿啊,这些年头,你倒腾房地产,确实赚了不少钱,可老头子要是知道你花这冤枉钱,还能睡得安稳吗?”
  由老爷子一手栽培、根红苗正的接班人小伍子,现任边防局局长,他握着老太太的手激动地说:“老团长生前的光辉事迹,日月可鉴!老团长的谆谆教诲,晚辈没齿难忘!要不这样吧,让他老人家长眠在我们边防局院内的荣誉墙下面,再做一尊大型雕塑,供人瞻仰,您看可好?”老太太一脸不高兴:“多谢了,孩子,老头子不讲究那个。”
  正当家属们急得团团转时,老太太从箱底摸出一张发黄的手写便单,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帐目已面目全非了,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临走前,老头子交待了:我走后,把我葬在故乡的大地上,我说啥也忘不了那天,乡亲们拿着花生、鸡蛋和粮票为我送行的情景……”


为逝去的亲人立碑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可让父亲给祖母立碑却成了天大的难事。

去年,远嫁广东的大姐回乡祭祖,发现在墓群风格各异的碑、亭、塔中,唯祖母低矮的坟茔隐匿在杂草丛中。她回堂屋扑通一声跪下,有意在父亲面前哽咽不止,哭诉祖母为这个家呕心沥血,死了连墓碑都没有。乡亲听闻后,无不挨个前来劝父,他眼里闪着泪花,可一句都没辩解。 今年春节,二姐的儿子在一线城市找了份好工作,二姐激动,带着儿子去给祖母烧坟香,感谢祖上护佑。可她看到周围的碑林把祖母的坟茔挡得密不透风,情急之下,暴风骤雨般责怪父亲不孝,连墓碑都不给祖母立。父亲没还半句嘴。 清明前,我去给祖母扫墓,看到光秃秃的坟茔在那些豪华的墓林中显得异常寒酸,折回屋半轻半重地对父亲说:“爸,去选一块好墓碑,择黄道吉日给祖母立上,钱,您别操心,我已准备好!”父亲吱吱吾吾,还是不吭声。 清明这天一早,父亲接到弟弟电话后,迫不及待打电话催促熊碑匠快点把碑刻好。 我听后如坐云雾,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将熊碑匠电话号弄来,问了个究竟。 原来,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将墓碑订好,只是碑文迟迟没有落款。 这个碑文落款有讲究:非子孙后代(没正式迎取的),名字不能进碑文。若家庭成员不完整,又对不住祖上。 可小弟已近不或之年,仍只身一人,立有何意? 今天一早,熊碑匠告诉我,父亲接到小弟电话,说带准媳妇一起回家祭祖! 难怪父亲乐得合不拢嘴:“这回呀,把咱全家人的名字都成双成对刻在碑上,并在每个称呼前都加个‘吾’字。让儿子和准儿媳看后能深悟其意,赶紧把婚结了,以圆一个心愿”。


散文 生命礼遇

文苑 2018-06-29 阅读 1.6万 回复 5


岁暮之际,我们成人文学班师生相聚茶经城熊老师家。 到熊老师家天已漆黑,但仍有远道的同学迟迟未到,我的耐性正要被抽离,进入厨房一看,只见熊老师将菜正一道道加热,我沉醉在天门美食独有的清香里,不禁感慨这样的场景,熊老师亲自下厨为学生接风洗尘,这,何尝不是生命中一次厚重的礼遇? 人生的旅途上,总会不经意地经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当我从乡土辗转于城市之间,并立志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为房子、为车子、为孩子的名校学费,我生活的姿态可谓极目远眺,几乎屏蔽了父母的视线。 某日傍晚,夕阳染红了村庄,我拖着疲倦的身子跌跌撞撞走进久违的老屋,闻着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父亲赶紧出来相迎,母亲则噼噼叭叭倒腾灶火,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可我刚尝一口,一股过期的馊味直刺胃蕾,眉头正皱时,却见母亲耷拉的眼袋里荡漾着一丝不安,低声自语着:“上星期就熬好了,不见你回来,留着收藏在冰箱里,不知味道还好是不好。”父亲呢,70多岁了正趁天黑前像猴子上树为我采摘甜橙,你还忍心埋怨吗?只因我太忙太累,无福享受父母的礼遇,让排骨汤在岁月中等待得失去滋味。 突然,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落在汤里,咸咸粘粘的,这味道绝不亚于儿时吃过的一滴滴母汁,一口口喂食! 几经沉浮,我终于从青春湍急的河流来到中年相对稳定的岸滩。此时我才明白什么是自己真正需要的。 41岁的我经数月调理、备胎,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的二宝,可怜我那未曾谋面的胎儿,在岁暮罕见的天寒地冻中陪伴我三个月后就无声无息地走了。踉踉跄跄从产房出来,我已遍体鳞伤,身心俱裂,这时,从走廊横处晃过来一个身影缓缓撑住我,轻声说:“妈!还有我呢。”看着孩子稚嫩的脸上写满深情,泪雨滂沱之时,忽然觉得儿子的手是那么有力度。 婆婆闻讯赶来,备了香火,一膝跪在祖宗汾池面前念念有词:“保佑我儿媳身体好起来,不再遭灾。”别看她那样愚昧,可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将头叩得咚咚响为我祈福,一脸虔诚的样子,我突然阵阵心哽,不得不由衷礼赞那深切的舐犊之情。 还有太多太多…… 感念那些带着亲情的温度来到我生命里的人!感恩生命那一次次厚重的礼遇!即使被荆棘之途刺扎得千疮百孔,我也感觉心灵深处无比暖情!

散文 婚宴怀想

文苑 2018-06-29 阅读 1.7万 回复 13


茶圣故里影迪酒店婚宴上,新娘姗姗将四位父母鼓囊囊的茶礼钱收入囊中,那种欢天喜地与理所当然让我不由得联想起人生舞台上的另一场婚礼。 那是15年前元旦前夕的一个午后,我正在房中备嫁妆。 “幺女娃结婚,这是我们家最后一个女儿,得想法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你怎么睡得着!”隔着墙隔着门,母亲压着嗓门对着正在寝室午休的父亲埋怨。 “我培养了她,给她找了体面的工作,工作这么多年一直在我锅里吃饭,还要怎么风光?”父亲理直气壮地说。 “孩子一直自己买菜给我们做饭,看你还能留住她几天?临走也不留个念想!呜呜……老不死的,心真硬!”深闺外,传来母亲愤愤地数落。 “多大人了?得让她自立!”父亲的语气尖刻而凌厉。 听完父母的一席话,我再无心做任何事,一头钻进被子里,眼泪像东流的水在河床里翻滚。 “咚咚”,母亲试着叩开我的门,我装作睡着没理会。她推开虚掩的门,轻手轻脚地挪进来对着我细语:“幺女娃子,这是妈给你攒的嫁妆钱,拿去把那新潮的高档商品置些来,我们也摆在门口让大家看看,都是这校园长大的娃,她们有的,我的幺女娃子也要有。” 待母亲出去后,我拿起她放在我枕边用毛巾捆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许多毛票,大多是面值5角1元的,一扎大概1000元,共10扎。 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有时在附近砖厂做临时工,没有固定的收入,这些饱含血腥和汗香的钱,我怎么忍心用呢?可这几年,单位受体制改革的影响发不全工资,我没攒下什么钱,面对这处境,我确实犯了难。为了不让母亲在看到嫁妆后觉得寒酸而心里难受,我样样都按母亲要求的做,每分钱都用在刀刃上,只是全部避开品牌,尽管这样,钱真不经用,我还是动了母亲的两扎钱。 想想第一次离开父母是15岁上中专那年,我不仅让父母对几百里外的我多了一份牵肠挂肚,还带走了家里所有凑积的钱,让父母落入苦寒的境地。这次离开,再次让他们为难!我不能再花家里的钱了,可我动用了母亲的钱该怎么办呢? 幸好,闺密淑琴、永红她们提前送来了随礼,加上这个月的工资,再向单位支取下个月的工资,我如数还上,将包裹完璧归赵悄悄放进母亲的宝贝箱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我在匆忙地备完嫁妆、匆忙地穿上嫁衣后,终于迎来了让我总想留住却怎么也留不住的25年的最后时刻,在情绪极度的激动与不舍中,我就要离开娘家了,就象多年前大姐二姐离开时,对亲人的分离那样撕心裂肺! 在隆隆鞭炮不停的送别下,在浓浓亲友动情的簇拥中,母亲突然截在门口抱着我泪雨滂沱,絮絮叨叨地呜咽着一些母训,临走,将一个偌大的红包塞进我手里耳语:“老头子给地。”我回头凝望了一眼,发现慌乱中的父亲正挪开书桌上挡住视线的障碍物,两手扶着窗齿目送着,目送着……那一刻,我分明地看到了父亲坚硬心石后面的柔软与疼痛! 别了!那曾经装载着我无数悲欢与梦想的深闺!别了!那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成人又不得不亲自将我从指尖放飞的父亲母亲! 临行前,我将父亲和亲友给我的辞嫁礼如数交给娘家这边的伴娘,嘱咐她在我走后交给我母亲。 直到今天,我从没后悔没用那些钱装点我的脸面,我也从没惋惜那些本已带走却无声无息地留给家人的辞嫁礼金,我庆幸自己从这个家带走了千古流传的锦麟囊——母亲待人处世的母训与父亲自强不息的家风!

诫子言 父母心

文苑 2017-12-07 阅读 1.4万 回复 8


诫子言 父母心 孩子进班摸底考试后,我去学校了解情况。 在一张表格上,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全体同学进班以来的每次成绩。可我在急切地找到后,又无限失落和疑惑,因为我最终没能在想看到的位置找到孩子的名字. 当每个同学都在做着最后的奋力拼搏时,可叹我的孩子,正向着原地挣扎!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无比沉重。 孩子,回望去路,为培养你的自觉性,我常常守在你身边写作至深夜;为提高你的成绩,你父亲重新拿起书本,只为言传身教……一路走来,我们常常蓬头垢面而无怨无悔! 在家校的齐心努力下,你终于克服重重困难,在八年级下学期将成绩赶超在班级前十,来不及喘息又来到人生相对湍急的河流。 当然,面对强手林立的912班有些压力。可问题是有天晚上,我在你门缝里看到了萤火虫似的光,打开看后,才知你躲着我们在玩游戏,我的心凉到了谷底。你父亲也久久不能入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经过两年的时数变迁,你已和那些成绩优异的同学有一定的距离,何况还这样三心二意对待学业?你如今面临的处境,如同一叶小舟被巨轮挡在身后。要想走出困境,既不能偏离航道,又不能被前者的漩涡折中,你只有调整航距,对准眼前,无论在风平浪静的顺流中,还是在翻江倒海的颠簸中,都把控双浆,从容前行,成为江海真正的搏击者,才能峰回路转。 孩子!生命中的每位水手,哪一个不在人生的艰险中搏击?你的祖父,为了子女的学费,像头老黄牛,肝癌去世的前一个月还拖着一板车棉花往家赶;你的父亲,为了多挣几个工分,甘愿一年到头没有休息日;你的母亲,在你成长的每一段险滩上都经受着煎熬;还有那些日夜坚守在你身边的老师们,也在一次一次为你的旅程做着艰难的探险! 或许你认为书包没那么重要,累了随手丢下,可我们却要时时捡起为你背在肩上,这一程你背上了,下一程得想法设法让你坚持扛住,盼到有一天你发现前方的风光无限,能背着它渐行渐远,我们也许能够稍微平歇气息。 龙应台曾说过这样的话:我希望你用功读书,不是因为要和别人比成绩,而是希望你将来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迫谋生。孩子,如果你能领悟其中的深意,就会坚定足下的路! 时不待我,来年初春,中考战斗的冲锋号即将吹响,到时遍地将旌旗蔽日,四蹄生风。孩子!为你为父母为未来,你得跋山涉水、星夜兼程奔赴人生的第一战场,肩负起这个年龄该肩负的,当你批上战袍的时刻,我们将和校园的老梧桐一起,高举火把为你壮行!


中元节的幽幽夜风掠过大地,携带着几片焦枯的落叶,拍打在门前的篱笆架上“扑哧”作响。小姨已早早吩咐我将她精心设计、亲自裁制的冥物一一倒出。  小姨是用心的,她按厚薄长短把衣袿做上标记,把领带的颜色搭配成姨父生前喜欢的色系。灵屋冥车也是姨父喜欢的款式。姨父生前用过的或没来得及享用的,她都给弄上了。精致、细腻的程度,胜过她在工厂里做过的任何一件品牌服饰。她小心地清点着,生怕落下什么,然后收寄分明,件件属名……  看着色彩斑斓的冥物,小姨眼里闪着泪花,她说后悔没有在姨父有生之年,好好疼惜他。  可这些年,为了建造迫在眉捷的儿子的新房,她和姨父分地远走他乡打工,常常到过年才短暂团聚。就算一起出门,也是各干各的,有时候忙起来,开的开麻木( 用三轮车载客),做的做缝制工,须连夜赶活。两人每天起早贪黑,一星期都见不上一面。她不曾用心地给姨父炒过一道可口的下酒菜,更不谈上商店给他买一件体面的衣服。  人生苦短,岁月在不经意间流逝,就在去年夏天,姨父因心脏病突发倒下了,年仅51岁。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小姨连给姨父的装老衣都来不及做,只得让姨父穿着侄子们的旧衣上路。 相传中元之夜,地狱大门打开,阴间的鬼魂会放禁出来,有后人的都能回家去接受香火供奉。 轻轻地叫一声:“死鬼,回来吧,我给你准备的多着呢!”小姨泪水随之决堤。她旁若无人,絮絮叨叨对着幽夜和姨父隔空对话,把此生没来及对姨父说出的话,把一年来无处诉说的苦楚与思念一一倾诉。 可姨父是客死他乡的,成了无主的孤魂。听说孤魂野鬼到处游荡,徘徊于任何人迹可至的地方找东西吃,小姨泣不成声:“我把你一个人丢在了外地啊,害得你到了那边也不能安生!” “那年我搓砖把脚砸成骨折,不能动弹,你都没有丢下我,我反把你弄丢了,我欠你的!呜呜……”  豆大的泪珠滚落在五颜六色的冥包上,绘成冥书上动人的图腾。可在我看来,却是小姨写给姨父最美的情书!

爱在举手投足间

文苑 2017-06-16 阅读 1.6万 回复 8


爱在举手投足间
接到母亲被摔伤的电话,我正在出差回家的路上,只好电话催促当医生的爱人帮忙在我们家中接诊。 车才停稳,我就迫不急待地往家赶,才知母亲根本没来过。又着急催促爱人备好药和他一同赶往母亲家。 母亲趟在床上,肩和右臂不能动弹,父亲端着汤欲喂母亲。而母亲却把头偏向一边,不愿理会,见我到来,委屈的泪雨终于决堤。 原来,母亲是为了给我们摘些桃子送去,才在洗手时摔倒的。可父亲却不依不侥,责怪母亲本来脚不好使还充硬汉,他尖厉地向母亲吼道:“桃子值几个钱?这下可好,桃子没送去,倒把孩子们拖回来了!他们各有各的事,又是工作,又是孩子,你看你就会添麻烦!” 听说我出差,爱人工作忙还要照看孩子,母亲只有忍受疼痛不去打扰我们,也坚持忍着不和父亲理论。这些我没有听到,是母亲哭着说给我听的。 这能怪母亲吗?在那属于“半边户口”家庭的艰难岁月,四个孩子都要活命、上学。父亲在外镇支教,只丢下母亲一个人在家起早贪黑地劳作,早上的清霜,晚上的寒露,侵蚀了母亲的身体,才让她染上了风湿病,腿脚经常疼痛,尤其是变天的时候更容易引发不便而跌倒。何况还是为我而摔倒!可见,母亲在摔伤的时刻面临了怎样的煎熬! 所幸母亲并没有摔断筋骨。爱人给她检查、包扎、上药后,母亲的疼痛状态明显得到了好转。 或是觉得对母亲亏欠太多吧,父亲在小心翼翼地看过母亲的脸后,举着勺子的手在空中颤了一下,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劝说母亲不要误了身体,一边将热气轻轻从碗中吹开,一边将汤缓缓地送到母亲嘴边…… 此时,我已听不进母亲数落父亲的任何不是,对于一生都在学校食堂就餐而从没往灶边凑过的父亲,眼前的这碗清汤,在我心里应是父亲喂给母亲最灵验的药汤。 我可怜母亲,也心疼父亲,执意要带着母亲住到我家里去调养。父亲坚持要照看家里,不愿随行。母亲看看父亲,一想到他不会做饭,突然忍不住泣不成声,言外之意是放不下他。 是怕给我增添负担吧?我最终没有说服父亲母亲,让爱人就地给母亲打了点滴,嘱咐父亲好好照顾母亲,并说让父亲受苦了。母亲不服气,没好气地叫道:“我都伺候他一辈子啦,这回,我要这个老不死地好好伺候我几天!”说着,“哼”的一声笑了,父亲这才松一口气,也跟着难为情地笑了。 我突然对这一切肃然起敬。这寻常日子里的磕磕碰碰,这一粥一饭里的酸酸甜甜,不就是真真的人生么?今天让我看到了:我亲爱的父亲母亲,他们在举手投足间释放和传递的爱里,渡过了人生的每一段险滩和每一处低谷,把遮风避雨的保护伞一程一程支向了我们,相濡以沫到老!

一辆板车

文苑 2017-06-06 阅读 1.9万 回复 18


一辆板车


婆婆患腿疾,爱人熬了膏药送回乡下老家,约我随行。 结婚多年,对婆家的路陌生,刚拿驾证的我将车驶出宽阔的天岳公路,穿过狭长坑洼的村道,左摇右晃,吃力地开到老屋门口,还没缓过神来,就“嚓”地一声,碰上门前的篱笆桩,我不顾车没熄火,便跳下去胡乱地把篱笆拔了个精光。很快,门前被我修整得光光溜溜,唯独婆婆窗前,直立在墙上的旧板车特碍眼,这辆板车,木也朽了,轮也坏了,真想不通婆婆还留着它干嘛?我折腾了半天,连衣都勾烂了也挪不动,一气之下,用菜刀将车胎连砍三刀,只听“扑”的一声,车胎绝气而萎垂。我油门一踩,呼啸而去,把婆婆殷殷的叫唤甩得远远的。 周末,一家三口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饭,我本想向儿子表功,把老家乱七八糟的门前清理了,可提到那辆板车,听说我搬不动时把它砍了,儿子顿时停止了咀嚼,爱人也停止了吃喝,泪在眼圈里打转。 我不知伤到他们何处,但这样的情景,让我陷入从所未有的尴尬。 夜晚,我被急促的梦魇惊呼惊醒。醒来的爱人给我讲述了他梦中的板车。原来,这辆板车还是我们家的功臣。迷糊中,我的眼前似乎有辆轮子突然跑起来,板车飞奔着,为了迫在眉睫的儿子的学费,公公在车头,婆婆在车尾,两人弯曲着身子,一会儿使劲地向前推,一会儿小心地往后拖,虽近在咫尺,但满满的一板车棉花挡住了相互的视线,两人只能用肢体语言来传递彼此的力量,生怕上坡时,把白花花的棉花腾出沾满泥泞的路面,下坡时,把持不住车头连带棉花冲下水沟。病腿疼痛得婆婆每一步都几乎在地下拖,她咬牙支撑着,公公饿着肚子来回走了几十公里,这已是第三板车了,因劳累过度,他的脸成了猪肝色,可他们依然各自坚守着板车的两端不放……听爱人说,就在第二年的腊月,查出公公已是肝癌晚期。
已分不清是公公婆婆推着板车还是板车搀着公公婆婆,没有他们砥砺前行一程又一程,哪有爱人如今舒适的生活?更没有我穿着细脚伶仃的高跟鞋穿梭在大型超市、品牌服饰、美容柜台的现状。如今,公公已辞世多年,四个儿女,其它三个已在一线城市安家,我和爱人也在县城有了很稳定的工作。在儿女们不在身边的时候,婆婆须只身一人走完余生的岁月,板车仍不忘发挥自己的余热,静静地陪着它的主人渡过了每一个岁暮天寒的白天和疼痛难忍的夜晚,它已然替公公坚定地守护在婆婆的窗前,默默无闻地见证着、倾听着、分担着婆婆所有的孤独和失落!而我……唉,还闲它多余! 不知何时,泪已流了一脸,不知是对自己的无知突如其来的羞愧?还是对板车的品格油然而生的敬意? 这个年节,我要带着家人回去陪婆婆和板车一起团年!




每年清明,我坚持独自去祭祖,数十年从未间断。今年清明,我只坐在窗前,双眼在云端游离,纵然千言万语,只有清风知。
三十年前,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面临糠麸拾来当主粮、树枝扫来当柴火的窘境,我们一家八口,只有父亲母亲两个劳动力,可想而知生活举步维艰。于是,不等天亮去路边扫落叶补贴家用,便成了祖母每天的第一件大事。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冬天的凌晨,正热乎乎地处在睡梦中的我,忽然被祖母的脸轻轻一贴后,她就消失了,待到中午放学回家,迎门就听隔壁的伙伴没心没肺地叫唤:“圆脸巴子(我的乳名)的奶奶扫树叶时掉进沟里摔死了”!当我气得想去踢她时,几个族人正用担架急促地抬着祖母回来,只听得姑姑和几个姐姐哭得半死,阴阳两隔,我才相信祖母已远离我,去了另一个不可触及的世界。
祖母一生酷爱干净,连最后上路也走得干净。听祖母的同伴们说,祖母不是摔死的而是心脏病猝死,几天前就发病了,总是扫一扫歇一下,随身带着一把木梳子,不忘走时为自己整装,并嘱咐同伴不让告知家人。
儿时,记忆中的祖母身上总是散发着某种东西,耳闻目睹间,我总是被感染着,说不出来,却一直想尝试。
在祖母走后的日子里。每天,我还没等父母起床,就早早热好饭菜,将留下的部分捂在热锅里,让他们能吃上热气腾腾地早餐;家里养的兔子没人看管,经常丢散,村里的小伙伴就在我眼前玩耍,不管我有多么按捺不住,都会守住大门寸步不离;夏季里吃不完的豆荚,无论徒步来回有多累人,我仍坚持跟着邻居的大妈上集市卖掉。街头的锅盔飘逸着酥脆的香啊,我何尝不想?想到妈妈脸朝黄土背朝天,拼命劳作都舍不得用一分,我便强迫自己不朝那边张望,把卖得为数不多的钱一分不少地交给妈妈家用……
所以,就算是清明前夕,我也仍然辗转在父母和二叔二婶的家中。
二叔的独生女不在了,我得去为她扫墓,折回时顺便去看了看二老,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婶还保留着她生前的照片,痴痴地看着,嘴里还喃喃道:“35啦!”看到两位可怜的空巢老人,我不得不放弃我的小家,让孩子自己骑自行车上学,和他们一起忆、一起泣,想方设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用亲情的力量为他们疗伤,让他们走出节日气氛带来的阴影。父母呢,家里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成个家,还是个骗婚。他们用毕生的积蓄勉强给儿子办个如意事,结果白折腾了一场。为这母亲已重度焦虑。看看他们,一边是膝下无人的孤寡叔婶,一边是不堪一击的父母,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可我深知,我不能哭,我是他们口中多么优秀、多么引以为豪的女儿,更是他们两边的家长——是他们处在人生低谷时期最坚实的肩膀。我的内心应足够的强大,才有能力接过祖母的扁担挑起这个家的重任,让我的四位爸爸妈妈和天下的父母一样,活得有底气有尊严!
在这遍野寻亲祭祖的日子里,远在天国的祖母,如果在天有灵,请原谅我没有为您烧一张纸钱,但别错过了清明里每一阵呜咽的清风,那里面带着我深深的思念和切切的嘱托!
家里一切有我,祖母请安息。

迟来的中秋之礼

文苑 2016-10-12 阅读 1.4万 回复 18


迟来的中秋之礼 孩子终于上初中了,吃喝都在学校,一个星期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回望去路,九年来,我清晨慌慌张张地用电动车送他去上学、下班时间未到,又风风火火地接他回家。时常车与车之间、人与车之间只隔几个厘米和几秒钟就碰头,岁月在车轮底下一点点地碾逝,孩子在饭桌上的踪影渐渐少了。我为他书写不认真、答题马虎而唠叨,为他在校表现不佳而头痛,为他纠错伏案深夜,为他外出放不下而着急,为他每晚不动声色把衣服洗净、备好,小心翼翼进出,为他长个儿频繁更换牛奶品牌,为他快乐而歌不悦而泣……一路奔走在学校、家园、兴趣班和补习点之间,披星戴月,行色匆匆,栉风沐雨,蓬头垢面。 在习惯了每天重复这些枯燥的锁事之后,忽然有一天没有孩子在身边纠缠,心里多了一刻属于自己的安宁,我倒觉得空落了。有时候在公交车上遇到上学的孩子,远远地,我就起身让座;看到红领巾带歪了,想去拨一拨;看到哪个孩子的碗落在车上也要提醒一下;看到巷子里玩耍的孩童争执起来,我会拿着儿子最爱吃的零食急匆匆地跑出去劝架,然后分给他们每人一个,惹得那些孩子总是呆呆地看着我;风大了,我担心孩子在校穿得单薄,雨大了也害怕他穿着湿鞋熬到晚上;看到荷叶干枯我会可惜,看到河水东流我会难舍,看到落叶飘飞我会伤感,看到鸟儿南迁我会落泪,不知这是怎么啦! 孩子刚入学的期间,我经常往返学校,白天观看孩子们进行军训,晚上,我会在教室不远处窥看孩子们观看孝亲视频节目。有时候离下晚自习还早早的,我就独自在校园文化长廊里等几个小时。偶尔遇到几个学生路过,很礼貌地称呼一声“老师”,我在羞怯的同时,心里暖暖的。 半月过去,中秋节到来,没有孩子在身边的节日,自然失去了往日的气氛,早早地给两头处在不同乡镇的父母送过贺礼和礼金,来不及吃一口,我们便返回,白天还好过一点,晚上,圆月当空,我和他父相视而坐,面对热气腾腾的饭菜,竟没有一点胃口,没有表情,没有语言,很想去西湖赏月,但目光触碰到那孤零零地呆在冷寒宫的嫦娥,看看那搀扶着父母游走在长廊里的游子,听听他们轻轻的一声“家乡其实多好啊”的叹息,和着庭阁古乐的凑响,诗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不禁在心里吟咏,一遍又一遍…… 孩子军训的最后一天,恰逢中秋佳节,他将学校分得的月饼,一口也没舍得吃,待到第二天回家分给了爸爸妈妈一人一个,这让我们唯一一个没有儿子参与的节日过得不同寻常!此刻,我只想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怀揣上天多情的馈赠,可我刚一伸手,儿子的手就“沙”的一声抬到眼的上方,他给我行的军礼,虽然不是十分标准,但俨然正气十足,个儿已高出我半个头,小脸蛋子黑里透着红,在迷彩服的装扮下,最是英姿飒爽,手还稚嫩却已有些强劲,嘴上毛茸茸的,似乎想说什么,可即便他什么也没说出,我也能略知一二了,从他坚定的眼神里,我已读懂了学校和老师带给他的影响——孩子从学校那里体会的生活味道和老师那里知晓的为人哲学,营养着他的成长! 更让我欣慰的是,孩子在军训期间,一改以前我行我素、无视纪律的毛病,经过军训的磨炼,变得规规矩矩,为了班级的荣誉,他从起初的被罚到自觉遵守到最后身先士卒带动大家,变成像模像样的班干部了,特别是军训结束后,孩子望着他的教官离去的背影,竟泣不成声,着急催我拿出钱来,飞一般地冲向就近的超市,买了满满一袋水果放在车上,说是教官们还没来得及吃上饭就要走了,怕他们饿着。此后,他的军训感言在他们班军训风采展示夺得全校班级第一名后,在学校报刊头版头条发表!好一个《军训梦,我的梦》!孩子在文章中表达出来的对教官的敬意和对老师的感恩,以及他对今后成为校之骄子的决心,让我们初次尝到了为人父母的滋味——苦往甘来! 中秋节过后的街市里,人们还仿佛沉浸在节日的余热里,但也许明天就各奔东西了;眼前的树叶还挤在一根枝头打着热闹,转眼就要散落天涯;鸟儿栖息树梢对着情歌,过不了多久就会双双南飞;父母有一天会突然在餐桌上消失,孩儿有一天也会展翅翱翔…… 生活里有太多不愿去触及的画面,但我却因了中秋节的感染,竟然没有了先前的感伤,我知道岁月有朝夕轮回,事物因视角不同有隐有显,生命里的圆缺就象日月的光辉,有时明艳似火,有时暗淡无光,但鸟儿南飞一定会重回,树叶掉了还有果实呢!搜索

河堤路上的叮咛

文苑 2016-09-12 阅读 1.9万 回复 26


河堤路上的叮咛 中秋节来临之季,回来一个多月的二姐就要返回南方了,她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她整晚说说停停,一夜未眠。好像空气都静止了,只听得见钟声在咔擦咔擦响着。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听到了三更的鸡鸣,依希听到脚在地上拖着的声音,原来,母亲早已起床,在屋里屋外忙碌,一边给二姐装带干豆角、香花生,一边数落自己不如从前中用了,二姐把昨晚几乎没动的饭菜一一端上,锅铲在锅中灵活跳跃,灶台边透着板粟土鸡汤,还有花生的清香,豆荚梗在灶肚里哧哧作响,火苗瞬间变成星星点点,我来到灶炉口坐下,刚一伸手,就被二姐叫住,“我来,别弄脏了衣服!” 二姐啊,一路护着我的二姐! 凌晨的秋风,吹在人身上凉凉的,小狗摇着尾巴跟出来,在村头停住了脚步,我的心空落落的。趁着月光的余辉,我们背着行囊,在走出家门的河堤路上摸索行走,这条路,我们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了,小时候上学走这条路,下雨我最高兴,脚上沾住泥走不动,二姐准会背着我,因为她最怕迟到。下晚自习回家,我怕踩着蛇,不用说,二姐准会用树枝摸索着在前面带路,平日,父亲在镇上教书,大姐已嫁离、二姐总会晃晃荡荡地从堤边挑来两小桶水,而我只需在一旁提着水壶走。在堤边玩耍那会,要是我们受了哪家孩子的欺负,告诉二姐,准没错。二姐个子不高,但她聪明,好斗,伶牙俐齿、手脚麻利,就连男孩都惧她三分。在同年的孩子中她是当之无愧的孩儿王,即使她打不赢,凭她那架势也会让对手胆战心惊!因此,村里的孩子都很少对我和小弟动手。那时,我和小弟还管她叫“二哥”。 读初中时,家里给我们一个星期10元钱的生活费,放在二姐袋里不见了,吃饭时,没有了钱,我们都吃不上饭,饿着肚子进了教室,正是肚子饿得哇哇叫,无心做功课时,二姐出现在教室门口,打了满满一盒饭菜让我吃,我问她这么快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她说是妈妈送来的,其实妈妈一个人在家种十几亩地,从来没给我们送过饭,是她借同学自行车来回走了一里多的堤路从家里端的,中午只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她要是迟到了,定会受老师批评的!想到这些,我泪如泉涌。 两排的树林把路面压得黑乎乎的,我们几乎看不清脚下的情形,只能隐隐约约看得见灰丛中,弯弯曲曲的蛇的痕迹,尖厉的狗叫声,一声声地从邻边村落传来,我们心惊胆战地走一步数一步,心里盼望着天亮快点到来。远远的,对河公路上有汽笛的声音,我却害怕着天亮,二姐这一走,归来又是来年的秋天!我的内心如同翻肠搅肚,五味杂陈。 人进中年,我面临着工作上的压力,面临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每到年关,财务资产决算,工资核算,我都要加好几个班,家里的年货老是缺这少那;父亲老了像个孩子,一不顺着他,就爱生气,时常数落我们闲他老了,不愿听他说了,稍有不顺从,就说我们一个个翅膀硬了,不需要他了。我得周而复始地每星期往他那儿跑,不厌其烦地陪他聊聊一些说了几百遍的往事;孩子正值青春期,只要我说话、办事、眼神稍有不注意,就会被他碰得一鼻子灰;母亲脚不好,又有糖尿病,时常生病,咳!我多么希望像小时候那样有人顶着、替着、靠着。这些年来,我一家人孤零零地在城区生活,有时候晚了,没有地能让我蹭一碗饭吃,累了,没有人为我替一替,甚至赶不到学校,想哪个亲人来帮我接一下孩子都难! 天渐渐亮了起来,我们终于挨到了河堤路口,一同候车的人已聚集了不少,二姐从容地在路边安放好行囊,搀着我退到河堤边,嘱咐我说:“三妹,家里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照顾好父母和孩子,难为你啦!存折本就放在我们睡的枕头下面,密码是我的生日。”说这话时,我看见了她眼里的不安与不舍! 其实孩子,家里就剩我的孩子,已上初中,每天只在家过夜,我只是偶尔要为他准备宵夜,父母也没成为我的负担,我只需每星期逗留在那里一次,只是父母偶尔生病,身边没有人照应,尽管我尽可能地守在他们身边,女婿也很孝顺,时常和我分头轮流照顾两头的家,我还是分明地看到了母亲在女婿背上的不自在,只有我能明白,在母亲心里,她不曾给女婿吃过一滴奶,喂过一口粮,这让母亲多么受之不起!可是,其它的手足都在外面,又有谁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亲自伺候母亲,才能消除母亲的顾虑?我不敢看二姐的脸,拼命地点点头,任凭泪水在眼角滚荡、滑落…… 紧急的刹车声“呼”地一声停止,候车的人群蜂拥而上,二姐转过身,挤进了人群。人在中年,二姐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二哥”了,这些年来南北上下的漂泊,家里家外的牵挂,再碰上一个不省心的老公,已让她提前衰老,儿子明年就要大学毕业,面对工作、房子的压力,想在大点的城市落个脚,用她毕生的积蓄,连个厕所都买不到!我什么时候能像二姐那样接过父亲的扁担、母亲的锅铲,挑起这个家的重任,让姐弟父母有一个和小时候一样全乎的家?只是操持的人变了? 车缓缓前行,二姐目不转睛的张望渐渐地消失在路的尽头,我隔着河堤朝她挥手,然后转过身,拭去泪痕,一览河堤之路,来时心情凝重、沉郁,回时只需略伴几许轻风……二〇一六年九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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