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来

46
30日访客
2
昨日访客
0
今日访客
自定义日期:  从   到  最多1年
确  定

[小说连载]楚歌喑哑

文苑 2015-12-28 阅读 1.6万 回复 11
头像

轻轻地来

粉丝 5



　　楚歌喑哑 文/轻轻地来01

凌晨一点左右，出差归来的楚生看见了在火车站外接他的司机。简单吃了点宵夜过后，他俩踏上了返回苍山的归程。由于供电不足，此时，全城的路灯已经熄灭，只有那些酒楼、商厦的霓虹在明灭闪烁，幽暗不定的彩灯给了睡眠中的小城几丝梦中的光亮，照亮着人们内心的黑夜，偶尔过路的车辆和行人恰如梦中那些飘忽不定的情节和片断。
　　
　　在这样的梦里，永远没有主角，就如他所在的圈子里，人人都是主角，人人都也是配角。场合的变化，决定着身份的变化，角色也随之改变。不需要导演排练，一切都游刃有余，天衣无缝，与生俱来。就像他大脑里的那些诗歌，无须酝酿，水到渠成时就会自然而然地喷薄而出。人在江湖，时间久了，自然也有了江湖的气概。楚生踏上社会，步入行政部门后，身上那股诗人的儒雅气质也渐渐地褪却了，只是在不经意之中，某个神情，某个姿态，会不知不觉散发出与众不同的。
　　
　　轻车加熟路，载着沉思中的楚生驶进了某大型化工厂。所过之处，车灯照亮了家属大院的假山、喷泉、通道两侧苍苍的塔松和四季鲜花不败的绿化带。在楚生所住的5号楼前，车停了下来。他拿起黑色的公文包，起身下车。
　　
　　长江边上，十月的夜里，凉露浸衣，自然已经有了很深的寒意。楚生情不自禁地拉紧了衣服，往楼上走去。他想，要抓紧时间洗澡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事呢。
　　
　　新装修的单元，陈丽已经睡下。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屋，怕惊醒了陈丽。浴室的门关得紧紧的，他一边搓澡，一边对着镜子端详自己：一头理得很短的浓密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庞，温柔有情的眼睛，脖子上突出一个坚硬的喉节。他突然记起若干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镜子面前，吴珊从背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头抵在了他的后背，双臂的温柔与额头的温暖霎那间迷漫身心。而这次，他的车子还从她所在的小城经过。不知是由于疲倦，还是心力的溃乏，总之，小车呼啸而过的瞬间，他的心内万般宁静。
　　
　　大概是太累了，楚生一夜无梦，竟然睡得非常踏实。一觉醒来，他听到洗手间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睁开眼睛往窗外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了。他一骨碌翻下来，披上衣服就走出房去。陈丽趿着双拖鞋，穿着一身睡衣，惺忪着双眼，正在不紧不慢地梳洗之中。
　　
　　陈丽看见他起来，笑着问道：“睡好了？”
　　
　　“嗯，睡得很好。你怎么不叫醒我？”楚生伸出手去摸陈丽那一头弯曲的秀发。
　　
　　“不睡好怎么行呢，何况你今天又要劳碌一整天的。”陈丽体贴地说。楚生几天前就告诉过陈丽，这个周末他要去办的那件重要事情。
　　
　　在楚生的眼里，陈丽虽然有着女人们普遍的小小骄傲与任性，但是人很善良，特别是对待楚生家人，心眼不错。现在的女人，能做到这点就很不容易了。楚生是个很随性的人，在外面，对待周围的女人从来都温文有礼，回到家里，对陈丽也对待公主一样，凡事都以陈丽的意志为中心。“老婆出门随从，老婆命令服从，老婆错误盲从；老婆花钱舍得，老婆化妆等得，老婆生日记得，老婆生气忍得。”这新的“三从四得”在楚生家里落实得不错，让陈丽的许多女同学羡慕不已。
　　
　　陈丽幼师毕业。虽然长相一般，能力一般，却仍然能分配在美女如云的苍山市机关幼儿园。她认为这归功于她高贵的基因。她的父亲是城关高中的校长，母亲是一名信用社主任。而目前，楚生仕途平坦，官运亨通，作为一名年轻的官太太，她在外人面前更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她一边和人们开着随意的玩笑，又不经意地拉开和人们的距离，舒适里不乏任性，优越里不乏乖张，在游刃有余的生活节奏中，演绎着一个小女人真实的幸福。
　　
　　楚生回老家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不忘记邀请陈丽一起回去。陈丽不仅给他这个面子，而且在与婆家人的关系上分寸把握得比较好，总是不忘记给公公婆婆带上吃的穿的礼物，这些难能可贵的行为让在左邻右舍中也博得了好的名声。当然，话说回来，要说她对楚家人有很深厚的感情，的确很牵强。她只不过是要让楚生、让楚家人知道，她陈丽知书达礼，她陈家是体面人家。
　　
　　凭良心说，他们的这桩婚姻完全得益于楚生岳父岳母的开明。当初，出身农家的楚生本来刚刚上班不久，只是市政府办公室的一名科员，而陈丽的父母眼光长远，他们认为楚生虽然出身于农村家庭，但本人条件好，日后定会大有前途。于是，认可了这个女婿。事实也证明了陈丽父母有远见卓识，——没几年的时间，楚生已经成长为本地这家大型化工企业的总经理。
　　
　　小夫妇相敬如宾，小家庭殷实温馨。
(02节在12楼)　　
　　
　　
　　
　　
　　
　　

出塞新编

文苑 2015-10-21 阅读 1.9万 回复 49
头像

轻轻地来

粉丝 5

出塞新编
陈老师三十挂零，白皙削瘦，行走若飘；小眼儿聚光，薄嘴儿似刀。喜麻将，以麻将度众生，输多赢少，人缘奇好。 一天，陈师母偶遇学校一女同事。拉起家常，老婆感叹道：“哎，现在的人情可是真多，光是你们学校的我就应付不过来，小陈前天又拿回了几个满月升学做六十大寿的贴子。一个请帖就是两百元呀，这点死工资真是连人情都应付不了。”女同事不明个中就里，有口无心地应道：“是呀，是呀。不过这个月还好，没什么人情的。不会是他其他朋友的请帖吧？” 老婆岂有分不清请帖上哪是朋友哪是同事的道理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知其中有诈了，她不做声了，回家直接提审陈老师。 “老实说，你那些请帖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我今天向你们学校的老师打听过了，你以前交的那些请帖，一多半都是糊弄人的，别人家里根本没请过客，你从哪里收到的请帖？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老师没料到事情会穿帮，他这样瞒天过海好久了，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料到老婆终究是老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识破了他的诡计。只好老实交待。都是麻将害的，既爱打，老天又不保佑，十赌九输，输了钱了工资就凑不齐了，他想了个妙法，到街上打印名片的地方制作了许多请帖，每逢交工资的时候有缺口，他就拿出请帖来按需补上空缺，表示他的钱已经用来送了人情。 老婆听了，如此欺骗这还了得，当时气愤不已，但一想自己从没起过疑心，天下之人几人能够有此智商？笑得肚子疼，笑完，把脸一沉，当场骂道：“我警告你，你若再胆敢打麻将，小心我剁了你那双爪子！”

担心恐吓大法镇不住陈老师，老婆又釜底抽薪，完全断掉了他的经济来源。没有了活动经费，陈老师在麻将桌边流连观望了无数回，也忍受了老师们无数次的哄笑，男儿的自尊心突然苏醒了，心想：男子汉岂能无所事事，玩物丧志？他决定与其临渊羡麻，不如退而写诗，要知道，他以前在大学里可是个风流多情的校园诗人呢。在网络深入社会生活每一个角落的时代，陈老师摇身一变，登陆论坛，成为了网络诗人沧海一声笑。他毕竟是聪明人，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登陆论坛之后，他没有贸然行事，而是以客人的身份冷静地察言观色，探听虚实。没用两天，他从帅哥靓妹们的逗打嬉戏中，很快了解到哪些人是一呼百应的大腕儿，哪些是跟在跟风起哄的虾兵小将。跟贴时，水平高的，自然是热情如火的吹捧，极尽其谄媚之能事；水平一般的，貌似恶狠狠的一砖拍去，实则让对方尽享马屁之乐；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却人气实在也是甚嚣尘上的，就虚与委蛇，哥们姐们相称，偶尔套套近乎：“偶是新来的，以后还请多关照呵呵” 等等不一而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来回之后，沧海一声笑就混了个论坛新贵的形象，大腕儿们对他呵护有加；老油条们嫉妒他后来居上，人模狗样；新入场的菜鸟也对他恭敬之极。至于他的诗，更是每一个主贴发出来，须臾间，后面就跟了几十个贴，当然，谥美之词盈目，让人着实受用。畅游在网络中是如鱼得水，沧海一声笑深深地感受到了网络的美好，沧海一声笑，不，陈老师渐渐遗忘了麻将带来的伤痛，网络成为他教学之余的精神家园，这论坛就成为了他的家。 与此同时，喷薄而出的灵感也让陈老师在本地的媒体上频频露脸，以抓经济效益为主的报纸竟然不吝篇幅，在副刊上为他刊登了一个专版，上面介绍了诗人陈老师的生平与创作经历，代表作品等等，特别是有他以沧海一声笑在论坛上贴出过的一张生活照，完美地再现了他才子加诗人的形象。走在男红女绿的街上，陈老师的感觉良好极了。 好事也从天上掉下来了。在教育界，从来都是“教而优则仕”，既然陈老师是如此有才华，可就不能埋没在了三尺讲台上，得到更能发挥他才能的地方去。在镇政府的过问下，陈老师在老师们羡慕、嫉妒、莫名的眼光中，神采飞扬地离开了学校，谦卑地走进了镇政府的大门。说得好听是到镇上做事去了，其实做的也就是一个通讯干事的事情，帮着宣传办公室搞些宣传报道而已。 有一次，他拿着一篇报道到报社去，遇到了帮他做专版的那个编辑，编辑问他：“好久没拜读你的大作了，忙什么呢？”他潇洒地回答道：“现在是个饿死诗人的时代，只能在镇上混口饭吃。”言语之中不乏对仕途的向往。

不过，他的仕途美梦很快就破灭了。在乡镇机构改革过程中，以不必要借口的劣势被精简回了学校，当初那些内心里泛酸的老师，自然是幸灾乐祸地欢迎他落魄地回来。而学校里原来的岗位已经有人占据了；老婆也在他疯狂上网的时候，由于寂寞迷上了跳舞，且将一枝红杏送出了墙。精减回来的陈老师一下子没有了着落。学校里没有他的位置了，老婆的心里也没有他的位置了，网络呢，经过了世事的嘲弄，一颗颓废的心哪还有心思再去吟诗弄赋？ 他想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个熟悉又可憎，狭小又庸俗的生活圈子。他需要到辽阔荒凉的大西北一样的地方去，那儿适合寄放他一颗受伤的心灵。想到大西北，他想到了支教，每年政府不是要派遣一批老师到那儿去吗？写支教申请，资格审查，身体检查，一路绿灯之后，他们四名从全市各地录取的老师坐在了市政府的小会议室里，在这里举行为他们壮行的欢送会。分管教育的副书记和副市长都讲了话，赞扬了他们这种胸怀祖国、志在边疆的精神，对他们这种愿意到艰苦地方工作的精神表示赞尚，勉励他们在支教地区安心工作，为支教地区的教育事业作出应有的贡献。 支教老师在领导的鼓舞下，心情万分激动，依次发了言。陈老师也发了言，他说：“我们一定牢记市委市政府领导对我们的期望与要求，一定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和勤勉扎实的作风，在支教地区建功立业，回报家乡，回报亲人。” 欢送的礼仪确实隆重，欢送的队伍确实宏大，欢送的档次确实不低，——四位普通的老师用十五辆小车送到了省城，捎带着以财政局江局长、教育局陈局长为首的十四位局长校长组成的陪送团。当财政局局长、教育局长为首的十四位局长校长齐刷刷地钻出了豪华小车，步伐一致地向机场内走去，跟在人群中的陈老师有一种身在戏剧中的莫名感动了：就是昭君出塞也没如此排场吧？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人生意义的所在，总算没白活一回。 出塞，我也是出塞吧！陈老师心里，咯噔一个念头凉凉地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