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官恩的文学草堂

一生追逐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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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好稻场

文苑 2023-12-16 阅读 1万 回复 1
@有一种土叫“粘合土”,手捏上去很散磕,洒上水,经过一番搓揉又能很快糅合。这种土需要花费时间去找,需要根椐平时积累的经验去找,大堤上,树林里。所以说,一块稻场好坏能代表一个人的脸面,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关键词:乡村,稻场,变化散文一块好稻场   早前,收获季节到来,乡村是需要整稻场的。  一般,乡村的稻场都是土稻场。经过一年时间的风雨浸刷,稻场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洼和沟壑。不好走也不好看,但村民们一般都会选择“熟视无睹”。不是村民懒惰,而是村民在等待“季节”到来,和等待田里的稻谷成熟一样。  勤快的人家,对整稻场是十分认真的。一块好稻场,表面看上去镜平如水,实际上是有“中间高,四周低”的,或者是“一边高一边低”,好利于排流雨水。只是有微弱的区别,无法用眼睛一眼看出来而已。为达到这种效果,过日子很仔细的村民,会按好稻场的要求,从第一步起就开始“精益求精”,选择符合条件的“土”来覆盖一遍稻场。不论厚薄,每年见一遍新是最好的,寓意是“年年都有新气象”。这种“土”沙质不能重,沙质重了会经不起雨水冲刷。这种土“太板凝”也不行,容易在热天的时候被太阳晒得皲口,纹路像画的地图,晒芝麻黄豆容易落进缝隙里去。有一种土叫“粘合土”,手捏上去很散磕,洒上水,经过一番搓揉又能很快糅合。这种土需要花费时间去找,需要根据平时积累的经验去找,大堤上,树林里。所以说,一块稻场好坏能代表一个人的脸面,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  整稻场,大致有这么几个过程。最开始一步叫“松耙”,就是用种小麦和菜籽的旱耙,将稻场耙平耙碎,耙起满地土坷垃,再用石磙把土坷垃碾压成齑粉。碾压时,石磙后面会拖几根牢实的树枝,能起到像锅铲一样抄翻的作用,这是一种“土得掉渣”的村民智慧。往往整个稻场,灰尘铺天盖地,但这正是村民追求的“标准效果”。紧接着是“冲水”,冲水是一个“大工程”,一担水冲不了两个平方,一般人家的稻场要冲四五十担水。冲水时,要用一块旧麻片和芦席隔着,以防冲出“水沟”来。冲水一般是在傍晚进行,冲够大量的水,让稻场“吃饱喝足”,此时往往能听到“嗞儿嗞儿”喝水的声音。经过一夜的滋润消化,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动用石磙碾压了。为防石磙裹上泥土破坏“镜平”,往往会在稻场上均匀铺满稻草。用牛拉石磙的话,要铺得厚一点,用人拉石磙的话,则可以铺得薄一点。这时候,家家都在整稻场,牛不够用,时间不等人,就有人家用人拉石磙了。反正石磙也不重,夫妻两人拉,比牛拉效果好得多。牛的身躯庞大,既便是走在稻草上也会留下不少脚蹄印,影响美观,落下谷子了不太好用扫帚扫起来。所以,好的稻场,是“人工”稻场,是夫妻齐心协力的最好证明。  用人拉石磙,夫妻两人使巧劲十分重要,不是说谁的力气大谁就拉得好的。因为石磙一头大一头小,要在稻场上“转圈圈”的。老公力气大,拉大头,妻子力气小,拉小头。老公可以只顾使力拉,妻子只负责“四两拨千斤”,掌握圈大圈小,一般配合得开心如意一一这种“和睦拉磙”的情景,一年只能看到一次,不多,但年年都有。  碾压完毕,揭起稻草,暴晒三天,就可以上稻谷打场晒场了。  其实,整稻场,聪明的村民也不会“死搬硬套”。在合适的时间内,村民会时刻关注天气情况,会选择合适的时机开始修整稻场。比如说,后天有中雨和大雨来临,村民会抓住时机提前两天开整,会少挑几十担的“冲水”。如果是暴雨,则会完美躲避,以防“水土流失”。  现在,种稻谷的面积比以前少了,村民留稻场的面积也随之减少,有的还拿出投资打上了水泥稻场。但不管怎样,不少乡村,不少人家门口,还能看到土稻场。虽然耕牛也很少见了,但到了整稻场的“季节”,还是能够看到“夫妻拉石磙”的情景。  随着时间推移,稻场的作用也悄悄起了变化,晒谷子的功能弱化了。有的人家买了小汽车,就当专用停车场使用,即便亲戚开车来了也有位置停放。有的人家则纯粹是为了追求稻场平整好看,追求视野开阔,追求能够美化居住环境。  几乎每户人家的稻场周围,都栽有绿植树。还有不少人家,种有花树果树,一年四季五彩缤纷。冬天,人们聚在稻场上晒晒太阳,聊聊天,多热闹啊!夏天,人们躲在稻场旁边的树荫底下,吹吹风,多惬意啊

短篇小说:不要多想

文苑 2023-09-26 阅读 1.2万 回复 0
@有一次,汽车里下来了一位年轻人,何老师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学生。为了不耽误宾馆生意,何老师没有主动打招呼,反而装作不认识,打算离开。巧的是,这位学生认岀了何老师,跟着他身后叫喊:“何老师?您是何老师吗?”关键词:老师,宾馆,学生,保安。短篇小说                     不要多想  刚刚从学校里退休的老师,好像能选择的出路不多。要么被返聘,继续教书,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酒足饭饱之后,出去逛逛公园,遛遛小鸟,遛遛小狗。可这些出路,何信益老师认为都不太如他所愿。何老师的学校学生少教师多,他想返聘的出路被堵得死死的。他要是去公园,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一起跳广场舞或者打太极拳,他认为那纯粹是消耗生命。尽管他也是两鬓上霜的老头,但他还没有认识到他已经老了,已经就在那些人的队伍里面了。他还想出去做事,他在家里闲不下来,始终心绪不宁。  他对老婆说:“这不行,呆在家里肯定不行,还是要出去找一份事情做。本来身体好好的,会闲岀毛病来的。”  老婆说:“不要多想,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你以为还在你的那所学校,还在你的那个教室?你面对的还是你那些坐得规规矩矩的学生?”  何老师说:“看你把一些人说得像都不讲道理一样,他们不也是从一个学生长大的吗?”  老婆说:“你吃得起亏你就去试一试吧!”  何老师托人找关系,准备到“红杉树宾馆”当保安。何老师来宾馆面试时,心里有些莫名的惊慌,不由自主的连走路都有点低头哈腰,完全不像老师拿着教科书和教鞭、昂首阔步走进教室的那种样子。等走进经理办公室,看到办公桌后面坐的经理后,何老师的腰很快又伸直了。因为他看到经理的面相“似曾相识”,可以肯定是他的哪一届学生。  何老师曾仔仔细细地算过,从开始教书到光荣退休的几十年间,他教过的学生有两千多名。尽管大多数都叫不全姓名,但脸相上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果然,经理看到何老师之后,面露诧异,下意识地站起来,“何老师,您退休了?您来应聘当保安的?”  何老师说:“是啊。”  经理说:“您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呢?”  何老师说:“闲不住,忙习惯了,突然停下来浑身不舒服。出来找点事做,只当锻练身体。”  何老师这么说,经理就不再说二话,当场批准录用了。  临了,何老师还在问经理,“你叫什么啊?是哪个班的?”  经理一笑,“我叫卢俊杰,初二(三)班的。”  “哦……对,我记起来了。你的个子比较矮,坐在后面看不到黑板,还是我把你调到前面来的。”  “是啊,何老师,没想到我现在会长这么高吧?”  “没想到,没想到,确实没想到。”  红杉树宾馆的保安,主要职责是管理停车场上客户开进来的小汽车。一个班次两个人,一个人蹲保安室守大门,一个人到场子上面指挥车辆,找白线停车位,规规矩矩停好。两个班次四个人,昼夜倒班,无缝衔接。  宾馆的同事,对别的保安都是师傅师傅地叫。称呼有点笼统,仅仅是对年纪大的人一种尊重。而对他的称呼,出奇的一致,像开会约定好了的,人人都喊他“何老师”。虽然只是与同事略有区别,但包含的意义大不相同哩!一个是定位清晰,不容易和别人搞错。二个是受人尊敬,比尊重的意思“更上一层楼”。  卢俊杰每天上班将车开进停车场之后,都会顺便来到保安值班室,喊一声“何老师”,关心关心何老师的情况。比如说,夏天热不热,热了就及时开空调,不要担心电费的问题;冬天冷不冷,新买的棉衣保不保暖等等,细致入微,周到热情。以至同事羡慕地说:有个学生照顾,还真是不一样啊?!  当保安之初,何老师开心极了。  但是,没过多久,有个意外情况出现了。何老师值班时,有的车辆进来转一圈之后,又扭头开了出去。有的车辆,费劲停进车位后,司机迟迟不下来,等何老师刚刚转身离开,车辆又重新发动离开了。车辆离开得多了,搞得何老师一阵莫名其妙。按道理说,何老师指挥停车时,小心细致,低声细语,热情客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呀?同事替换何老师指挥停车时,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同事也很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同事们一起分析,可能是认识何老师的学生太多了。来宾馆的人,不是公开活动的话,都不大愿意遇见熟人,尤其是老师。  为此,何老师再次到停车场值班时,便戴上了一个大口罩。最近几年,人们抗疫养成了戴口罩的习惯,何老师戴口罩不会显得特别突兀,但还是有车辆不断地折转出去。  何老师说:“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是不是宾馆行业没得以前景气了?”  同事据理反驳,“就你值班的时候行业不景气?”  何老师无理可辩,“也对呀?!”  有一次,汽车里下来了一位年轻人,何老师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学生。为了不耽误宾馆生意,何老师没有主动打招呼,反而装作不认识,打算离开。巧的是,这位学生认岀了何老师,跟着他身后叫喊:“何老师?您是何老师吗?”  何老师只得停住脚步,“我是何老师。”  年轻人很兴奋,“真是何老师啊!我是您的学生郑玉强啊?就是在黑板上画漫画讽刺英语老师长得丑的那个?”  何老师说:“你那叫讽刺吗?那是叫性骚扰。”  “是是是,老师批评得对。”郑玉强当年“血气方刚”,在黑板上画的是一位女老师,极度丑化,不堪入目。“还好,老师手下留情,没有将我扫地出门。”  何老师指着口罩问:“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郑玉强笑起来说:“老师挥手的这动作,很像在黑板前面拿教鞭挥动的样子。太熟悉了,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哦……”何老师终于明白了。  看来,何老师不适合在宾馆当保安。进停车场的车辆越来越少,空出来的白线停车位越来越多,同事们连连唉声叹气。何老师如坐针毡。  车辆少,宾馆的生意就差。学生经理卢俊杰走进走出,笑脸少了。好几次走过保安室,忘记了跟何老师打招呼,退回来,却欲言又止,一脸茫然。  何老师认为,是自己给学生带来了麻烦,学生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不好明着说老师的不是。实际上,何老师根本不存在过错,不知道何老师的不是在哪里。  何老师找到学生经理,提出辞职。  卢俊杰说:“宾馆效益不好,是我的问题,哪能让您来承担责任呢?我成了什么人,今后还怎么在同学中混呢?”  如此,何老师倒还进退两难了。  有一天,天寒地冻,停车场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汽车启动时车轮打滑,发出咯的声音。人在上面走,脚下也会打滑,需要格外小心。  何老师在停车场转悠,时刻记得小心,却还是没有小心到位,身不由己,摔了一跤。  何老师穿的一身棉衣很厚实,哪怕地面丁绑铁硬,也没有摔得怎么样。何老师爬起来,拍一拍身上的雪,继续干活。  不过,同事们却不这么认为,认为何老师老胳膊老腿,摔了跤肯定会出问题。有人报告给了卢俊杰经理,说:“你的老师今天摔了一跤。”  卢俊杰急急忙忙来到停车场,“何老师,你没摔得怎么样吧?”  何老师说:“没事,你给我们买的棉衣很厚,没有伤到我。”  卢俊杰说:“没事也要到医院检查一遍,以防万一。”  卢俊杰亲自开车将何老师送到医院里,还喊了一名同事作陪,跑上跑下,把何老师的身体检查了个遍。  医生始终没有检查出问题来。  看着卢俊杰来来去去忙活,何老师不好意思了。何老师说:“还是送我回家吧,休息两天就好了。”  卢俊杰犹豫了一阵,才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  几天以后,何老师出现在了公园里,优哉游哉,好不轻松。  何老师经历了一次“当保安”,他得到了一个收获,那就是“不要多想。”
@百里长渠是一条小河,是一条不怎么宽,但是很端直的小河。河里的水,直接从汉江而来,没有经过污染,一路欢快而来,清澈见底。关键词:杉树林,葫芦丝,游泳。短篇小说杉树林里的葫芦丝乐曲双休日,他不用上班。他也不愿意闷在家里,大多数是这天早上会出来走一走,休闲休闲。他休闲的去处,大多数都是走接近一公里路远,到百里长渠来。百里长渠是一条小河,是一条不怎么宽,但是很端直的小河。河里的水,直接从汉江而来,没有经过污染,一路欢快而来,清澈见底。城区的人大多喜欢往这里跑,这是一条天然的河渠。天然,本身就是一道很迷人的风景,在这些见惯了城市拥挤、城市热浪的人的眼里,份量格外重。他们家有一辆小汽车,烟红色的,有点偏阴柔化。这主要是他的妻子选择决定的,她说她喜欢这种颜色,不喜欢偏大老爷们性格的老气横秋的黑色,不喜欢偏小孩子性格的不太成熟的白色。其他颜色,她都可以说出一大堆不喜欢的理由来,她就钟爱烟红色,热情热烈,奔放大方。家里的小汽车,上班的时候他开,双休的时候她开。有商有量,分配使用十分合理。家里一直平平和和,安安稳稳。妻子开小汽车出去,也只是到公园里跳一跳广场舞。平时没有小汽车使用时,都是搭公交车来回。在他看来,她使用小汽车,更多的是在平衡夫妻之间的车辆使用权。想明白过来,每当妻子迫不及待的,开车飕飕飚岀去时,他就忍不住一阵发笑。进入三伏天,天气一直很热,加上城市的热岛效应,呆在城里的人,纷纷都在往城市西边奔跑。城市西边,有一条大河,东荆河。也是从汉江而来,比眼前的百里长渠大上不知多少倍。百里长渠处于城区,不能下河游泳,人们都要遵守文明规则。而东荆河,宽阔得可以容纳一城人下河洗澡纳凉,而流动的水质依然良好洁净。他来到百里长渠,心情开朗美好。百里长渠被政府见缝插针,装修成了一个公园式的小桥流水。一路亲水平台,一路花草树木,一路亭阁楼台,往眼睛能看到的远处摆过去,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不管什么样心情的人来到这里,都会单一化的质变,都会变得欢乐愉快。百里长渠的场地,狭窄且悠长,没有广场那么开阔。所以,这里没有跳广场舞的人,没有那种闹闹轰轰的声音。来这里的人,都是安静之人;都是静坐,打拳,聚集在亭子里也大多是撮白聊天,分享到处听来的故事,再到处传扬,用以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由于经常来,来这里的人都认识或者面熟。一座亭子里有一堆人,围着一个看上去面相比较陌生的老头。老头面相白皙,有点虚泡的感觉。就像面包无故发酵,发软发白,就像大萝卜经过水洗得十分干净。老头的表情很丰富,像一盏没盖罩帽的白色萤光灯,在通电一闪一闪的做实验。他靠近人堆,有人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调过脸去,集中精力去听白皙老头讲的故事,生怕掉落一丝而失去发笑的机会。他没有问白皙老头是谁,叫什么。从人们来回的问答中,他听出来了,白皙老头姓温,炎热高温的温。他们蓬在一起,也把故事蓬得散发出了滚烫的温度。上个星期之前,温老头受不住高温炙烤,天天往东荆河里跑过去,不是坐在杉树林吹自然风纳凉,就是背个救生圈下河去游泳。由于人多,温老头便开车避开人多的地方,顺着东荆河大堤一路往南走,寻找属于他个人的小地方。找了很久,找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一处稍微满意的地方。温老头顺着一条不怎么好走的斜坡道,将小汽车放到了大堤下面,开进了有一点荒芜的杉树林里。温老头在找人少的地方,也有别人上先就找到了这里。不过车少人少,已经很让人心情大好了。包括温老头的车在内,杉树林里一共有三辆车。一辆暗红色的车,车里没人;停在杉林里面,像一个恬静的有点身份的女人。从车型和颜色上,可以看出这名车主十有八九是女人。可以看出这名车主热情热烈、奔放大方;还有可能喜欢体育运动,此时正在大河里挥臂击水。还有一辆是出租车,司机正翘脚方向盘上,仰躺在座椅上玩手机。看司机轻松安静的样子,一定是接了一单固定的效益很不错的生意,送一个客人在这里游泳;他在杉林里悠闲的吹着凉风,静等客人上岸送客回家。杉树林是大堤的防浪林,林带不宽,但却是一条长林带;顺着东荆河大堤弯弯曲曲,谁也说不清楚两头的尽处在哪里。温老头看到,就在前面不远的杉树林间,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女人站在那里闲聊。隔得不远,温老头能听到他们聊的是什么。他们在聊葫芦丝演奏技巧。老头身形比较瘦小,有点硌眼的是,大热天的环境里,瘦小老头竟然穿着一身灰蓝色的正装;打着领带,戴着工人帽,像一个即将上台表演葫芦丝独奏的演员。女人看上去比瘦小老头年纪小很多,一身艳丽的红衣裙;脖子上居然搭配着一条红花纱巾,不知是防晒还是纯粹装饰得好看。不过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们不是来这里游泳的,他们就是来这里学习交流葫芦丝演奏心得体会的。瘦小老头吹奏葫芦丝乐曲,十分熟练,还有点水平,有点好听。温老头不会吹葫芦丝,但他会弹电子琴。电子琴上有高仿的葫芦丝演奏功能,可以“以假乱真”。瘦小老头吹了几首乐曲,温老头都听得出来好坏。可是瘦小老头旁边的女人,表现得就有点过于天真,过于敏感了。只见她双目轻合,张开一双手,左右轻晃。仿佛一只大鸟随着葫芦丝乐曲的旋律,轻飞曼舞。温老头理解的笑了一下,套上救生圈下河去了。东荆河有一个大河滩,需要冒着太阳,快走几步才能看到满河游泳的人。温老头游泳尽兴之后,回到杉树林里,回到小汽车旁边,往车里收拾游泳器具。他抬眼看了看杉树林间,那个瘦小老头和那个年轻女人,依然还在杉树林里。和先前不同的是,他们俩正在从杉树林深处往这边走过来。葫芦丝乐曲已经吹奏完了,瘦小老头将葫芦丝提在手上,随着胳膊的摆动节奏甩来甩去。这边的出租车司机依然安静的在等游泳的客人上岸。温老头游泳累了,准备坐在驾驶室休息一会儿再走。这时,温老头看到,瘦小老头和女人走近出租车,对司机说:“我们回去吧。”“好嘞。”司机愉快的放下手机和翘在方向盘上的双脚。温老头有些吃惊,租着出租车跑到这里来约会,是不计成本的架势,两人得有多么热烈呀!温老头以为约会的两个人会同进同出,会一起上出租车。但年轻女人没有上车,而是和瘦小男人挥手告别,“拜拜”。年轻女人随后上了那辆暗红色的小汽车,发动引擎,爬上大堤扬长而去。眼前的情景把温老头搞得愣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温老头的故事讲完了,亭子里的一群人也是半天没有反应,都在探问,瘦小老头和年轻女人是什么关系,都在猜测,他们俩人以后会朝哪个方向发展。温老头说:“无法确认,无法猜想。”也有人否认温老头讲的故事是假的,是为了“哗众取宠”,是为了好在百里长渠公园里混时间,混个脸熟。温老头说:“说真就真,说假就假。”然而,只有他确信,温老头口中讲的“暗红色”,也许就是他说的“烟红色”。不过,他想的是,在杉树林里,有人吹风,有人下河游泳,有人坐在出租车内等客,为什么不能有人在这里吹葫芦丝乐曲呢?为什么不能有陌生的两个人、因为都喜欢葫芦丝、而来到这里热烈交谈呢
@漫漫人生之路,可能有无数的紧张在前面等着你,但也有无数的风景在前面等着你。剩下的,只需要建立起勇气,勇敢的朝前走。关键词:考试,面试,紧张。小小说找一处风景来感动自己漫漫人生之路,可能有无数的紧张在前面等着你,但也有无数的风景在前面等着你。剩下的,只需要建立起勇气,勇敢的朝前走。柳谷琴就有一种“一遇到重要事情就紧张”的毛病,心里嗵嗵发跳,大脑闪现白光;严重时竟然会浑身发抖,不受神经控制。她以为就她是这样的,问了身边许多人,同学,同事,闺蜜,包括老公,有人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她也就释怀了。每逢此时,她就会寻找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为自己减压,来缓解这种情绪。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很有经验了。这一次,柳谷琴又遇上了让她紧张的事情:考驾照。特别是科目三,路考。不管上先学得多扎实,不管如何安慰自己,一拉开车门,看到双目注视前方的安全员,她的腿就开始发抖,心里开始打鼓,人呆板得像机械猫。这种情况下,神仙也考不合格。柳谷琴连续丢了三次机会,还剩两次报名资格,她越考越紧张。“怎么办?”柳谷琴问老公。老公嗫嗫嚅嚅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柳谷琴看到老公笼笼缩缩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俩结婚时,柳谷琴紧张得浑身发麻,失去知觉;穿在身上的婚礼服,像铠甲一样的凌硬,一样的冰冷。婚礼结束后,两个人单独处在房间里,气氛凝重得她想要逃跑。但她知道,一旦逃跑,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她强迫自己硬挺着,等待着老公来跟她打破这种紧张和尴尬。谁知老公比她还有“过之而不及”的现象,说话的声音都像在“弹棉花”。两个人“同病相怜”,柳谷琴反而意外的放开了,正是“负负得正”的效应起了作用。柳谷琴说:“指望你比我大方点的,看来你也是个瞎胡闹。”老公承认,“是的,我也紧张得不得了。”后来,两人一同商量,出门度蜜月旅行,让大好河山来消除彼此的隔阂,让美丽风景来湮灭他俩的紧张。慢慢地,他们同住一个房间,同睡一张床上,才慢慢地解决了他们的人生大事。现在即便是问老公,怎样消除这种紧张情绪,他也只会说,我们再出去跑一圈,找一处风景来感动自己,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柳谷琴未置可否。虽然驾考与婚姻不可同日而语,但老公的安慰是真心实意的,不是虚假苍白的。他说的方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参考价值。柳谷琴每次紧张时刻,身边都有一个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帮助者。她当初大学毕业找工作时,就和闺蜜住在一起;一间出租屋小而又小,她们没办法收拾得有条不紊;只能出门收拾得稍微青春一点,进门则是一副散懒随便的样子。柳谷琴要出门面试,紧张得面色发白,形象枯萎;她整个人儿成了一个木偶,闺蜜说一下动一下。闺蜜喊:“完了完了,就这个鬼样子,人家怎么能看得上呢?”闺蜜带她跑步,天天跑半个城市,天天跑得香汗淋漓;闺蜜带她逛街,天天大包小包的采买,天天让她迷迷糊糊,不去想面试的事。十天半个月过去,柳谷琴的紧张,终于像一块块凌冰,被热情的闺蜜融化掉了。柳谷琴面试合格,有闺蜜一大半的心血。然而这样的好闺蜜,嫁到了远方。她就是再想找闺蜜帮助开导自己,也已经不可能了。柳谷琴觉得自己一生都很幸运,每逢紧张时刻,都会有人在身边陪伴,献计献策。高考的时候,没有考生不紧张的。父母们都会从万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伴自己的子女。柳谷琴的父亲也来了。有不少家长为讨得好彩头,都穿着红艳艳的旗袍,谓之“旗开得胜”。父亲不能穿旗袍,但有红头巾红腰带,还会跳一段红红火火的秧歌舞。柳谷琴从考场出来,第一眼就看到父亲为自己跳的一段欢乐舞,不禁喜笑颜开。因为紧张情绪而带来的稍稍不适,瞬间像流云一样消散。柳谷琴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村庄,她决定“听老公的劝”,回到老家去看一看。以前,因为熟视无睹,她没有想到过,老家也会是一种风景。柳谷琴的老家在一片开阔的湖岸上,一马平川,盛产油菜棉花和小麦。每次回老家看望父亲,她都要沉醉在油菜的花海里,小麦的醺香里,以及棉花的云朵里。在她老家的门口,永远站着一棵柳树的影子。那是老父亲听到她打回来的电话,久久地伫立在门口,向着她来的方向张望
老韦看了看工地周围的情况。工地还没有收拾好,周围到处都是乱须须的。这儿一堆草,那儿一堆土。不过也有用处,这些地方都是工人们天然的如厕之地。关键词:电池板,哑女,墓碑。短篇小说一声不吭的爱着你老韦突然领略到了一种命运使然的感觉,自从一块正在安装的太阳能电池板从路灯杆上掉下来的时候,就产生了这种感觉。电池板一尺见方,是他系在了一根细尼龙绳子上,是电杆上的工友拉上去的。工友解绳子时失手,滑落下来。工友在电杆上失声惊叫:“老韦,脑壳脑壳。”空中作业,时常有扳手锥子落下来,时刻得警惕。老韦显得特别有经验,听到喊声,他没有张望是什么东西落下来了,快速用手护起脑壳跑开。尽管他戴着安全帽,稍微一点的物件砸下来,伤不着脑壳,但人有避险的本能,他仍然机警地跑开了。刹那间,电池板噗的一声,砸在了老韦的眼前,弹起一层灰烟。包工头见情,跑过来一阵埋怨,“啷么搞的,老韦?”老韦也搞不清楚是啷么搞的。包工头用脚扒了扒摔下来的电池板,“算了,重新换一块新的。”电池板摔在了一颗小石子上,表面上挺出了一个小窝坑。虽然不知道它到底坏没坏,但假如坏了,安上灯杆,它又不亮就麻烦了。包工头说:“老韦,将这坏的电池板收好。到时候集中起来,好计算成本。”“好的。”老韦将坏电池板收拾到了车上,继续搬过一块好电池板来,系上尼龙绳,喊上面的工友,“拉,拉。”这段时间,工地上一直在安装太阳能路灯。老韦懂得怎样安装,怎样接线。老韦按捺不住好奇心,他总想知道这套电池板到底得多少钱买回来。工友们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的,都只是说可以值个千把块钱吧?有个工友问他,“啷搞,你想偷一块回去安在门口?”老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心电池板的价格。谈到偷,更是把他吓了一跳,“偷,有什么用?跟家里安路灯?偷,怎么偷,你偷一个我看看?”虽说电池板不大,但工友们住在一起,偷到手之后,藏在哪里?但老韦看到这块电池板,心里竟然活泛开了,竟然有意识的想到占为己有了。说偷有点丑,它又不是一块好的,说捡比较合适。他没有目的性,也不知道电池板究竟是好还是坏。他只知道,电池板被包工头捡回去以后,肯定会当废品在仓库里丢来丢去。到时候即便是好的,也会被丢成坏的,实在是可惜。老韦心里居然开始隐隐作痛,他也说不出来这是心痛什么。这种感觉,以前曾经有过。那一年,他老婆秀花在医院做完阑尾炎手术出来,他竟然心痛得哭出声来,“我的姊妹,你跟着我吃苦了!”阑尾炎是个小手术,切除的阑尾是废物,必须得扔掉。但老韦平时接受不了“一件东西”在他面前受损,何况是秀花被“割了一块肉跑”呢……老韦就是这么个人,看到什么东西受损就无原则的心痛,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毛病。老韦看了看工地周围的情况。工地还没有收拾好,周围到处都是乱须须的。这儿一堆草,那儿一堆土。不过也有用处,这些地方都是工人们天然的如厕之地。老韦此时感觉到尿急,突然一下子特别急特别急,老韦知道这不是很正常的急,有一种强迫性的症状。像他上床睡觉前夕,感觉睡意来临,就会爬起来上一道卫生间,有尿无尿放一遍空;心里不惦记,会睡一场好瞌睡。老韦对着电杆上喊:“还要不要甚个的,我来解手去的?”电杆上的工友喊:“不要甚个,你去吧。”老韦将脱下来的外套盖住了那块电池板,夹在胳膊中间,若无其事地走向荒草野地。电池板上,上先就套好了塑料包装袋,是老韦下意识地套上去的;套了几层,套得很严密,此时正好起到了作用,下多大的雨都不怕;老韦将电池板用渣土和枯草埋藏起来,看不出丝毫痕迹。做好一切,收尾,老韦像一条老狗一样,拃开两条腿,照准土堆屙了一泡尿,“做了一个记号”。他这一泡尿特长,比一泡牛尿还长,把他的身体里放得空空的。既然是工地,有些东西是不能随时随地收进仓库的。像水泥,一堆一大块地方,工地要随时取用。就需要有人扎窝棚守夜,白天又不需要守护,只能请工人们一道两遍,帮忙代守,多给两盒烟钱。但无水无电,冬冷夏热,条件比工棚还要恶劣得多。就是如此条件,老韦还伸手抢了,抢到手像得了一个大元宝。老韦抢着守窝棚是有原因的。每到傍晚,工友们都会通过手机与家人们联系。与老婆说悄悄话,与父母聊家常话,与儿女谈鼓劲的话,好好学习之类。而他们说话,声音都比较大,好像是故意要分享给别人听一样。而老韦的老婆秀花是“一声哑”,一句话往往说半句咽半句的那种。他们俩之间打电话,都是老韦讲,秀花听。老韦旁边有人的时候,秀花就不吭声,老韦就只能听得到秀花的呼吸声;老韦身边无人时,秀花才能啊的啊的回两声。老韦就是为了避开工友,听秀花啊两声。老韦恨不得从电话里伸过手去,抚摸秀花两把。不知不觉,每次电话都会打爆。不是话费打爆,而是手机电池打爆。老韦找工头,说:“我情愿吃苦跟你守窝棚,但你得跟我解决手机充电的问题。”工头说:“你跟秀花就有这么多话说吗,打得电池爆炸?”老韦说:“是我的手机不好,充不进去多的电。”工头说:“行吧,窝棚里也要一个亮一点的灯。你上街去,找一个能充电的大功率探照灯去。”老韦来到劳保用品商店,称心如意的买了一个探照灯;能照明,能给手机充电,像充电宝一样。早上带回工棚充电,晚上带来窝棚。手机可以岔起打了,有时打得手机背板发热,还停不下来。今天,老韦把捡了块电池板的事情,当着好消息讲给秀花听了。他俩的对话模式是这样的。老韦说:“我跟你说个新鲜事,我捡了块坏的太阳能电池板。”秀花啊一声之后,老韦接着替秀花说话,“你是说,坏的有什么用?捡它做什么?是吧?”老韦紧接着回到自己的角色,“我也不晓得有什么用,就感觉扔了怪可惜的。”所以,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一聊半夜,老韦从来不感得累。他俩的手机费用是绑在一起的套餐,两人之间通话不花钱,只要不使用流量开微信视频。他俩聊天,多半是为了听声音,感觉气息,感觉彼此就在身边。老韦他们的工地虽说是一条路,但他们干活的地方离他藏电池板的地方越来越远。每次拖材料经过这里的时候,老韦都要叫司机停车,说他要下去屙尿了。司机说:“憋住,没得多远就到工地了,我油门踩紧点,马上就到了。”老韦说:“不行不行,我憋不住了。”司机说:“我看你就是一条老狗,想在这里占一个地盘。过激反应,跑到这里就要屙。”老韦每次看到,藏匿地点原封未动,便心花怒放。路灯工程做完了,工人们要撤了。他们撤的一条路线恰好顺着这条路过来了。司机受老韦的影响,也已经有了记忆,主动停下车,喊老韦,“你屙不屙尿的?”“屙的。”老韦从车上下来,连背包一起带下来了。工友喊:“屙个尿把背包带下去搞甚个?”老韦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荒草野地里走。有工友替老韦解释,“背包里有刚刚发的工钱。”“哦……对!”老韦特意买了一个新的大背包,他刨出电池板,塞进背包,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打背包时,老韦拿着那个探照灯问工头,“这个怎么处理?”工头说:“是你用的,你就带走吧,我留着也没有用。”这样,老韦回家就比工友多了两种东西,探照灯和电池板。他把它们当宝,跟拿到的工钱一样让他开心不完。回到家里,老韦迫不及待地把探照灯和电池板展示给秀花看。秀花拿起探照灯,问:“这有什么用?”老韦说:“可以当手电筒,可以给手机充电。”秀花说:“这没得用。现在到处是电灯,谁还用这?给手机充电也用不着,到处是插座。”老韦蔫劲了,“好像是没得用啊?”秀花拿起电池板,问:“这有什么用?”老韦说:“可以利用太阳能给电池充池,节约用电。”秀花说:“现在的电费好便宜呢,犯不着整这些玩意。”秀花一说,好像老韦费力巴神带回来的宝贝,真的一无是处。老韦也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像做贼一样带回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总觉得有一种很虐心的声音在促使他这样做,神不知鬼不觉。秀花不感兴趣,老韦便将其收藏到柜子里最隐秘的地方去了。像他当初埋藏到荒草野地里一样,从秀花的眼前消失了。一藏许多年过去,老韦和秀花都老了。他们儿孙满有,幸福无边。老韦和秀花,相亲相爱了一辈子,相濡以沫,相敬如宾。他俩曾促膝相约,如果一起活过八十岁,就算人生圆满了;分伴时,谁也不许哭,谁也不许伤悲,要好好地继续活下去;俩人都郑重地答应过,一定要代替深爱之人,活过两个一百岁。老韦怎么也没有想到,秀花会在他的前面离开。他们按约,共同活过了八十岁;老韦也按约,没有痛哭,没有伤悲。因为他还有任务在身,还要继续活下去,把秀花留给他的日子也一并活岀来。但秀花离去之时,老韦的心间突然又一阵一阵心痛起来。他没有来由的,又想起了那块太阳能电池板,想起了探照灯,想起了秀花的手机。老韦此时才明白,他为什么冥冥之中,想要带回那块电池板了。他是想延长和秀花的手机通话时间,是想延续和秀花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老韦和儿女们商量,在墓碑顶端,装上了那块他带回来的电池板。老韦懂得如何接线与安装,买了一个新的更大功率的可以跟手机充电的探照灯,接上秀花的手机,与秀花的骨灰一起埋进了坟墓里。老韦把秀花的手机设置成自动接听。每到傍晚,他像在外面打工跟家里打电话一样,他负责讲,秀花负责一声不吭地听……
@被窝戏,一人一担可以挑起走,随时随地可以支楞起台子开锣演戏。它只需要一米见方的地儿,扁担朝一条板凳中间一插,竖起来撑起一块布顶,四周用一条床单一围,戏台就成了。再往里钻进一个人,举起一个一个木偶就可以唱本头戏了。关键词:被窝戏,吃奶,二妈,风情。短篇小说      麦子的利食  麦子是他父母的老幺,他吃奶吃到快要上学,还没有隔下来,导致他有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奶瘾。他母亲也没有成心想隔,隔奶,母子都很痛苦,母子都要掉一身肉。他母亲说,反正后面没得孩子生了,就让他吃吧,多少还可以补一补身体。由于时间太长,他母亲基本没有奶水了。麦子只是想过一下吃奶的瘾,有一口无一口都行。  倒是麦子的二妈刚生了一个小姑娘,奶水充足得要用搪瓷缸子挤出来倒掉。也没有浪费,是倒在猪食槽子里,大猪小猪抢着喝,抢得打架,打得汪汪乱叫。  麦子站在旁边,看得眼珠子发光。  有两回被二妈看到,二妈搬弄起鼓鼓的乳房,问,“麦子,你想不想吃?你想吃的话,二妈就过来喂你。”  麦子怕丑,麦子说“不吃”,麦子转过身就跑开了。  麦子跟他母亲说:“二妈要我吃她的奶,我没吃,我跑回来了。”  麦子母亲说:“你做得对,你吃了别人的奶,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从此,麦子经常拉着他母亲干瘪的乳房,过了一遍瘾后,会盯着二妈的胸前看。看二妈胸前的衣服一湿一大片,隔着老远就闻得到一股奶水的乳香味,香得他直往肚里咽吞冷涎水。  有一回,麦子的父母不在家,二妈朝麦子喊,“麦子,快过来,二妈喂你奶吃。”  麦子说:“我不来,我不吃,我妈不让我吃别人的奶。”  二妈说:“你个傻孩子,你二妈又不是别人?再说,你妈不在家,看不到。你不说,我不说,你妈怎么会知道呢?傻孩子,快过来,免得我用搪瓷缸子挤,浪费。”  二妈说得有道理,麦子站住脚,没有跑开,他犹豫着。  二妈见情,唉了一声,自己走过来,搬了一把椅子在麦子面前坐下,撩起胸前的衣襟……  二妈拉了麦子一把,麦子顺势匍匐到了二妈的腿空里。  麦子没有扛住诱惑,呶嘴凑了上去。麦子没使多大劲吮吸,奶水便像小溪一样,不断地流进他的喉咙里,居然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  二妈说:“慢点吃,别呛着了。”  麦子毕竟是个大孩子了,很快将二妈的乳房拉瘪了一个。二妈调换了一个,也没用多大会儿又拉瘪了。  麦子吃完奶,慌忙跑开,他怕母亲发现。  二妈一边用双手圈圈地搓揉乳房,一边呵呵大笑回屋去了。  傍晚,麦子的母亲回来,准备喂麦子,“过来,吃奶。”  麦子远远地看着母亲,没有过来。  他爹说:“孩子大了,怕丑了,不吃你的奶了。你那个奶水还有营养吗?还有什么吃头?”  麦子母亲不高兴了,“不吃算了!”  麦子是要断奶了,能够自然断奶最好,母子都好接受。  有一段时间,村里来了一个唱被窝戏的男人。看眉眼,看劲头,年纪不大;但胡子拉碴,一头乱发,又像是一个老头。  不管他年轻年老,不影响他的被窝戏演得好看,唱得好听。锣鼓一响,就能吸引一批大人小孩前来观看。  被窝戏,一人一担可以挑起走,随时随地可以支楞起台子开锣演唱。它只需要一米见方的地儿,扁担朝一条板凳中间一插,竖起来撑起一块布顶,四周用两条床单一围,戏台就成了。再往里钻进一个人,举起一个一个木偶就可以唱本头戏了。被窝戏剧目多是古代的一些帝王将相的风流韵事,花边杂闻,时常逗人笑得前仰后合。  麦子是看不懂的,只是觉得热闹,开心,好玩,好混时间。  唱被窝戏的也不要钱,只是在戏台前面放一个小箩筐。有米的给半碗米,有菜的给一颗菜,称为利食,比乞丐上门讨饭强一点。看戏的人,都很直巴,绝不会看戏过后不给利食。麦子每看一回被窝戏,就在米缸里抓一荷包米带过去。  这一次,唱被窝戏的天天来。麦子天天在米缸里抓米,抓出了一个大坑。  母亲对着麦子发火道:“老子天天省吃俭用,你倒好,天天跑去看被窝戏,跟老子把一缸米都抓完了。被窝戏是吃得饱呢,还是喝得饱?不许去看被窝戏了。”  没有利食可出,麦子就只得远远的站着,望着唱被窝戏的方向,听着唱被窝戏的声音。  麦子的二妈看到麦子可怜巴巴的样子,问他,“你怎么不去看被窝戏了。”  麦子说:“我妈不让我去看了,说我把米抓光了。”  二妈说:“那二妈跟你出利食,你去看吧。”二妈拿来一个鸡蛋往麦子荷包里塞。  麦子捂住荷包,“我不去看了,我不能要二妈的鸡蛋,我妈会打我的。”  二妈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你还想不想吃二妈的奶了。”  二妈的奶,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麦子的脑袋嗡嗡作响,注定是奶瘾又上来了。  二妈也看到了麦子的状态,不声不响地喂麦子吃了一遍奶。  吃完奶,麦子高高兴兴地去看被窝戏了。  有一天,麦子在屋里睡觉,睡到半夜,被父母屋里说话的声音弄醒了。麦子起来屙尿,顺便朝父母屋里瞄了一眼,他看到二叔来了。  看样子,二叔和父母谈过很长时间了。二叔抽烟,满屋子里都是烟味,并从门缝里往外挤出来,呛着了麦子的鼻子。麦子接连打出两个喷嚏,响声差一点把屋顶都掀翻了。  这时,二叔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二叔开门出来,摸了一下麦子的头,说:“小子越长越结实了啊?!”  第二天,麦子发觉,父母脚跟脚手跟手地盯着他。麦子没有机会吃二妈的奶了,也没有机会拿二妈给的利食去看被窝戏了。  麦子也觉得,二妈天天拿一个鸡蛋来怂恿麦子去看被窝戏,好像不正常。鸡蛋好金贵哟,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只有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才打一碗鸡蛋茶招待;那有天天往外拿的,又不是有很多鸡蛋!  晩上,麦子的母亲问麦子,“你还吃不吃奶的?”  麦子说:“不吃了。”  麦子说是不吃奶,但他的奶瘾不是一时半会那么好隔下来的。  终于有一天,那个唱被窝戏的男人走了,不在这里唱了。奇怪的是,二妈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还带走了不足一岁的女儿。  麦子的父母听到消息,双双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一个脸上发黑,一个脸上发白。麦子的母亲对麦子说:“你害死你二叔了。”  麦子委屈地说:“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麦子的母亲说:“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再想吃奶了。”  麦子听说没有奶吃了,心里掠过一阵惊慌……像一阵轻风拂过小小的池塘,泛起一阵微小的涟漪。
@二秀不听,仍然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疯枝,仍然戴着手套唰啦唰啦地寡赘叶。由于寡的枝叶偏多,她身后的棉田被寡得光溜溜的,像一队队排列整齐没有穿裤衩的男人。关键词:风情,棉田,骚动。短篇小说 像天上的白云落了一满田 初次听说二秀疯了,村里的好多人都会在心里犯嘀咕: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疯呢?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往深处想一想,挖一挖,又好像能得到部分合理的解释:这么多男人围绕着她“群蜂乱舞”,她不疯才怪呢?暗地里做了多少不合常规的事情,人们不知道。但明面上能看得出好坏来的,就是她在棉花田里整枝打叶的那件事情。棉花生长到一定时间,叶片长得太过茂盛,枝桠长得太过密实,都算无效分孽,都需要通过掐剪手段祛除旁杂,或者是喷施农药“多效唑”进行控制。明明二秀的老公果强已经用喷雾器喷施过“多效唑”了,效果也十分明显。而二秀仍然坚持在田里整枝打叶,不管下多大的雨,还是出多大的太阳。二秀做的事情,显得多余,显得不必要费那个劲,显得二秀头脑不清晰。果强说:“我已经撒过药水,不需要这么过细过脑整枝打叶了。”二秀不听,仍然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疯枝,仍然戴着手套唰啦唰啦地寡赘叶。由于寡的枝叶偏多,她身后的棉田被寡得光溜溜的,像一队队排列整齐没有穿裤衩的男人。有人对果强说:“你老婆真的是疯了呢,你再不制止,你的棉花田就完了。”果强一脸苦笑,“我说了无计遍数,她不听嘛,制止不了。算了,让她疯去。棉花田里也是要整枝打叶,比打药水效果好,她不怕热就让她打去。”六月天气,热浪滔天,暑气逼人。人们都在家里睡门板躺树荫避暑,而二秀始终在棉花田里干无效之活。老天爷可分不清你是不是一个清醒之人,它不会丝毫怜悯你而打一下荫凉照顾你。你往棉花丛里躬一下腰,脸上就像压着火盆在炙烤,热气攻心。时间过长,人就有可能中暑发晕。果强劝解不了二秀,有点担心二秀,想陪着二秀一起在如同甑锅一样的棉花田里蒸烤。二秀一阵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要跟我抢?你回去!”果强说:“我不是跟你抢,我们一起干完了,好快一点回家,太阳太大了。”二秀的疯劲上来了,她说:“太阳是我的亲妈,太阳大是怕我冷了,跟我烧的火盆让我烤火的。太阳又不是你的亲妈,你别想跟我抢亲妈。你走,你走。”果强只得说:“好好好,我不跟你抢亲妈。我走,我走。”口里是这么说,果强真不敢摞下二秀,只能藏到树后面,拿眼瞅着二秀。路上的人看见了,纷纷摇头而过,脸上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二秀就是个普通媳妇儿,也不是绝顶漂亮,可以算个中游偏上吧。但男人们,窝在一个小村庄里,没见过好多世面,就认为二秀美若天仙,就容易骚动,喜欢撩逗;看能不能撩到手里,证明自己有魅力。像在这块棉花田里,如果二秀正常,单独在这块田里干活,就会有一些男人寻找放水灌田之类的口实,逗留在棉花田的田埂上,以轻佻的言语挑逗试探。如果二秀发火,说要将这男人说的话,告诉男人的老婆或者是告诉果强的话,这些男人才会缄嘴,无趣的离开。一个两个男人,二秀可以不予理睬;三个四个男人这样,就有可能“三人成虎”,满村都是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她就有点儿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何况觊觎二秀美色的男人,不止三个四个呢!开始,二秀不胜烦恼时,将某某人某某人的出格言语向果强学说过,以为能得到果强的帮助。谁知果强沉默了半天,并没有出现二秀心目中想象的“火气冲天”,“暴跳如雷”,反而平静地说:“在村里,这种事情很不好说,也没有证据说人家对你怎么样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都要一起生活的,都不好意思为一点小事来撕破脸皮,撩起三家合着四家吵。”二秀吃惊道:“这是小事?如果哪一天,你老婆被人撩起走了,也算小事?”果强说:“不是小事,还是大事?你看我们的姐姐把这种事当成大事,结果如何?”提到果强的姐姐,二秀就无话可说了。当年,果强姐姐也是被一个男人佻言挑逗,脾气刚烈的姐姐,将事情告诉了姐夫。头脑简单的姐夫拿起篾刀,上门寻仇,结果人家理直气壮地问姐夫,“你凭什么说我勾引了你老婆,你有证据吗?”姐夫说:“我老婆说的,还能有假?”人家冷笑了一声,“口说无凭,我还说你勾引了我老婆呢。”果强姐夫气得脑壳发晕,像黄鼠狼一样,鸡没叼到,反倒自己夹起尾巴回来了。事情没得到解决,反倒在整个村子里铺展开来,掀起惊涛骇浪。果强姐夫面子上承受不住“喷绿漆”,和果强姐姐离了婚。果强姐姐被逼迫,出门打工去了。这些年,风里雨里,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温馨的港湾。这是个教训,果强心里有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在自己碰上这类事情时,能够很冷静很周全的考虑。二秀就不同了,她有些厌恶这种无事总喜欢围绕年轻女人嘤嘤嗡嗡的男人。只是她有些失望,果强居然认同这种无聊的氛围。说不定,果强也会背着她,在别的女人面前,无事献殷情呢。如果是这种情况,二秀想要独善其身就有些为难了。她可以改变态度,不为难自己;她可以不当回事,和那些男人“打情骂俏”;甚至胆子放大一点,和中意的男人来那么几回,事情也不会凿船漏水,坏到不能行船跑马的程度。然而,二秀不是那种人,天生的不会逢场作戏。她还担心,这种事情,一旦开堤决口,招蜂引蝶,就会“收不拢篷”,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是怎么个走法。过得好好的日子,就会因此而变得前景暗淡,二秀有些不甘心受此影响!渐渐的,想得有些多了,二秀得了抑郁症,终日里闷闷不乐。抑郁时间一长,就转变成了精神病。果强没想到,二秀的承受能力这么弱。就这么一件小事,别人都可以嘻嘻哈哈,一笑而过;而她却憋出毛病来了,万万没想到。果强带二秀去瞧过医生,医生说,这是心病,没有特别有效的药物来治疗;只有加强保护,让时间慢慢来冲淡她的恐慌记忆;也就是说,需要她自己慢慢从不好的印象中走出来。这么多年来,果强就是遵照医生的嘱咐来执行的;从安全的角度,时时刻刻监视着二秀的一举一动。好在,二秀也没有做出特别出格的举动,只是有些事情不符合逻辑,有些“胡言乱语”不好解释;但也没有多大妨害,像她坚持要给棉花整枝打叶那样。但是,事情的结果往往有些出人意料。当年,棉花收获季节,碰上连绵阴雨天气。太阳像个小孩,总是和人们躲迷藏,出来一下,很快又钻进了云层里。棉花桃子始终炸不开,人们只能站在田旁边,唉声叹气干着急。而果强家,由于二秀把缛枝末节寡得比别人家干净,光照充足,“因祸得福”,棉花开得比哪块田里的都多。远远看去,像天上的白云落了一满田,格外的诱人,格外的喜庆。果强开心的笑起来。旁人看到这种景象,纷纷怀疑,二秀是不是真疯哦?不管真疯假疯,那些男人没有再去骚扰她是事实,二秀平平稳稳过了这么些年是事实。现在的二秀,上了年纪,儿孙满有。二秀也慢慢慢慢,恢复到正常状态。有时候,看到过去曾挑逗过她的男人时,她会露出笑容。说是意味深长也好,说是“一笑泯恩仇”也罢,都过去了。随着这一辈人逐渐老去,过去的那些事情有如过眼云烟,慢慢飘散到了湛蓝色的天空之上。
短篇小说越走越亮“新墙如豆腐”,是建筑行业的一句经典老话,瓦工小工挑砖工们都明白。每天晚上,跳板上的砖头,是砌一块上一块。不能上多,不能压墙,否则有垮塌走样的危险。泥桶里的灰浆用完,掌墨师傅会选择一块硬梆梆的“底火砖”,使力敲砍,发出有如金属铃片一样的当当响声。这时候,劳累了一天的大工小工们就明白,可以收工了;纷纷收拾工具,从跳板上蹦下来,从灰池旁边爬起来,朝自行车靠过去,准备回家。胡绪荣是挑砖工,他是材料供应链的前端,晚上有半个小时的空闲可以坐下来休息。但不能提前走,万一师傅们的灰浆没有用完,一声喊起,“砖头一一”,他就得尽快送上去。当然,这不是“优惠”,明天早晨还得提前到工地,还得把今天的半个小时补回来。所以,每天早上,胡绪荣都是一个人提前出门,哪怕师傅们或其他做小工的就住在隔壁,也不能邀伴一块儿走,人家还可以多眯一会儿早瞌睡。路上一个人走,工地上一个人挑砖,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看着,好像有些孤孤单单,实际上是分工不同,是工位决定的。胡绪荣没有这种感觉,只能说与众人有点儿不一样。像这种“与众不同”的事儿,胡绪荣经历的有些多。按道理说,胡绪荣人长个大,又有一把力气,在农村这块,正是他显威耀武的地儿。可他走的一条路与众不同,就显得人生有些与众不同了。他们是三弟兄,老大和老三在家里种地,胡绪荣是老二。当年,适兴顶班制度,就是长辈退休,儿女进厂,一个萝卜抵一个坑。他老爹从农具厂退休,要人顶班。大儿子已经结婚成家,有儿有女,不合适。小儿子还在念书,年纪尚小,前途未定,也不合适。只有胡绪荣“孤家寡人”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体又还壮实,正好可以进农具厂抡大锤,打铁。命运就是这么眷顾胡绪荣,他进农具厂当起工人,吃上商品粮,让村里人羡慕至极。但谁也不曾想,好景不长。后来,私人铁匠铺增多,农具厂渐渐被围堵得没有生意了,只能关停,胡绪荣只能下岗回家。此时,胡绪荣的父母已经过世,好在一幢老房子还没有拆除。胡绪荣就拖家带口回到了村里,在厨房一角开起了小铁匠铺。他掌小锤,老婆抡大锤。铁匠铺叮叮当当作响,烟筒呼呼啦啦冒烟,也还像那么回事。时间一久,他学艺不精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胡绪荣也没想到农具厂会垮台,他以为能在农具厂干一辈子的,粗枝大叶,没有认真学习铁匠手艺,只具其形,不涵其内。像加热淬火等技术就没掌握到位,所生产的铁器就不过硬。还得偷偷照别人学,还得偷偷从街上买回镰刀铁锹当样品。不用说,他的铁匠铺生意不景气,有一迭没一迭的,要死不活。没办法,退而求其次,他想种田。可他的户口已经迁出,认真来讲,他们一家在村里算是黑户。是老家人掰不开脸面,大方好说话,收留他落在了村子里。他住在乡村,却落不下去根;像鱼池里的浮萍一样,风朝哪个方向吹,它就向哪个方向晃悠。还是他的两个兄弟讲究手足情义,一人拨了两亩田和一天牛给他。多的也拨不了,兄弟一家人也要过日子。胡绪荣有了四亩多地,吃饭问题算是解决了。但他的一儿一女都考上了大学,也在村里算独一无二的,需要很大的开支。他成了全村有名的“开支大户”,但又得不到村里的“福利补贴”,日子好像把他们逼到墙角落里了。胡绪荣两口子,天生就不是一块种田的料子。他们种田缺经验,像打铁淬火一样差那么一点距离,一段微小的距离就有可能造成减产或绝收。像撒尿素追施秧苗肥,看长势,每亩只需要二十斤左右。如果你心急,认为多撒一点没事,撒个二十五斤就会坏事。秧苗会疯长,会填死缝隙,太阳照不进去;后期会逗留稻飞虱,造成大量倒伏。“豌豆倒了一田肥,稻谷倒了一把灰”。胡绪荣就这么操作过,被人根据事实,取了个绰号,叫“胡不靠谱”。人们也不是笑他,只是对一个人的性格做一个总结。农村人喜欢这么做,好像没有绰号的人很少。因为太熟悉,也没有人计较,反而乐于接受。是什么人,一眼明了,就可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接触,倒能省去不少事情。胡绪荣继续朝着“不靠谱”的方向发展,有点过之而不及。别人不想要的贫瘠田、偏远田,他统统接了过来,来者不拒。不说这种田,产量高不高,效益好不好,单说超体力耕种,就是一道难迈的坎儿。人毕竟是人,人不是牛,力气不是永远那么大;人不是机器,时间不可以无限延长。牛还有吃草的时间,机器还有上油的时间;他们两口子日里连着夜里拖,太阳连着月亮熬,比牛还狠,比机器耐久。一个季节下来,他们的人会拖得瘦出一圈来,会拖得村里人啧啧感叹。不过,有时候,一些事情还真是说不好。“稗草里的秧,泥坯里的谷”,“辛苦讨得快活吃”,这些老话还真是没有说错。他们量变促质变,生活好像一步一步追赶上来了。虽然打铁不精,种田不行,但样样都能收获一点。“捡到篮子里是蔸菜”,“不怕慢,只怕站”,不愧为他们生活中的至臻法宝。农事有季节,农民有做有歇,以逸待劳。一年之中,大约有两三个月甩手甩脚的休息时间,不得比单位上班的人放的假少。不过,农民一般闲不住,没有事做浑身痒痒得难受,胡绪荣也是如此。他看到村里几班瓦匠师傅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就拦着一名瓦匠问:“你那里要不要小工?”瓦匠说:“要啊,整灰提浆,上砖递瓦都要人。就是有点累人,一般小工薪资又不高,就看你愿不愿意干喽?”“小工活路里,薪资最高的是干什么?”“挑砖工,挑砖上楼。”“你看我行不行呢?”胡绪荣个头高大,身板墩实,正是挑砖工的好人选。“可以呀,你肯定行啊!”就这样,胡绪荣又当上了挑砖工,跟着瓦工班子转战南北,一挑几十年。建平房还好说,胡绪荣只需要平地走路,不吃力。但越往后面来,农村建的都是三层小楼;他挑砖需要顺着楼梯弯弯曲曲往上爬,底层撑柱林立,需要穿行,也不是件容易挣钱的事。还是胡绪荣“身大力不亏”,能够拿下来。胡绪荣挑砖出了名,村里的瓦工师傅只要接到活,都愿意找他挑砖。看到胡绪荣不懈努力的奋斗成绩,村里人都不好意思再喊他“胡不靠谱”了;而是换了一种叫法,叫“胡不靠人(靠自己)”,褒赞之意很是明显。渐渐的,胡绪荣看到了一个令他十分骄傲的现象。村里的房子,只要是新房,他都参与过挑砖。现在的新房越来越多,整个村子像换了一茬。每天早上,胡绪荣就是一路看着这些新房子出村的。人们起新房后搬家,会选择在下半夜的时间开始。因为有一句老话讲得好,叫“越走越亮”,人人都希望讨个好彩头。这么些年,胡绪荣喜欢上了早上出门,不仅仅只是空气好,利于呼吸,利于健康,更是利于身心愉悦。他很相信这句老话,他就是“越走越亮”的典型例子,他认为自己就是讨到这个好彩头,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老李头坐在候机大厅,精神头很足。他盯着停机坪方向,看着一架架飞机落地,看着一队队人从查票口出来。老李头专门盯着看队伍里有没有小男孩,最好能看到空姐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关键词:孙子,老人,狗狗,飞机。小小说   有一种欢喜叫“达斗”  老李头扳起指头算,孙子今年有了五岁,是时候可以带回来给他们老俩口看一看了。他给儿子打电话,儿子爽快地答应,“可以,今年署假让他搭飞机回来。”  老李头担心地问:“看你说话这口气,是让他一个人搭飞机回来吗?”  “是啊。”  “你们不回来吗?”  “我们好忙呢,我们哪里来的时间?”  “回来一个也行啊,陪他回来,一路平安。”  “一个都回来不了。您放心,现在的飞机,安全措施很到位。”  老李头也知道,小区隔壁一幢楼里的刘家,小孙子就是单独一个人搭飞机回来的。老刘头带着身份证去机场接了,是空姐亲自交到他手上的。  老李头跟儿子说:“好时候孙子上飞机,告诉我一声,我好到机场去接。”  儿子说:“不用,我会安排人直接送到家的。”  孙子要回来了,老李头很高兴。老俩口将儿子住过的房间,收拾又收拾;按照他们的想象,布置了一堆东西,最后实在是穷尽了想法才住手。老伴说:“等孙子回来了,感觉哪儿不满意,再来调整吧?”  老李头累得腰都撑不直了,依然兴奋,“只能这样了。”  老李头碰到牵着狗狗蹓跶的老杨头,忍俊不住,把好消息告诉了他,“老杨头,我的孙子马上就要搭飞机回来了。”  老杨头满脸笑容,“有福气有福气,恭喜恭喜!”  老杨头曾满脸苦楚找过老李头诉苦,说,他们的儿子结婚多年,始终没有生儿育女。老俩口望孙子望得头发都白了,也劝说不动。  老李头曾宽慰过老杨头,说,多劝两遍,儿子们就听话了。我们儿子还不是一样的,结婚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动静。是我们苦口婆心相劝,才生了一个。去年,老杨头的儿子用快递空运回来了一条“比熊”狗狗。老杨头对儿子说:“我要的是孙子,不是狗狗?”老杨头儿子说:“先让狗狗陪您玩两年再说,放心,我们有计划安排的。”无可奈何,老杨头只能接受,便经常牵一条狗狗蹓跶。这只狗狗体形适中,比较活泼,比较通人性,是只可爱的宠物狗,能给老俩口带来许多欢笑——这也可以算老杨头的儿子给他们带来的欢笑。  儿子不让接机,老李头为了快一点见孙子,还是到机场去了。既便接不到孙子,看到搭孙子的飞机落地,心里也是满满旳幸福。  这天,老李头和老伴两头行动,一个到机场,一个在家,谁先接到就打电话通知谁。  老李头手捧茶杯坐在候机大厅,精神头很足。他盯着停机坪方向,看着一架架飞机落地,看着一队队人从查票口出来。老李头专门盯着看队伍里有没有小男孩,最好能看到空姐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这些年,每年他都会要求儿子拍两张孙子的照片回来。孙子一年一个样,他把照片快要看化了,他把孙子的形象牢记在心间。只要孙子从眼前过,他绝对不会看漏。 但是,老李头每天中午要睡一场午觉,成了习惯,今天给耽搁了。时间一到,老李头支撑不住,他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地下,迷起眼睛恍惚起来。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老李头以为是老伴打来的,急忙问道:“怎么样,孙子回家了吗?”“爸,是我。老妈说您到机场来接我们了,您在哪里?” “你们在哪里?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还是不放心,亲自送回来了。” 老李头欢喜得猛然站起身要走,却被脚下放的茶杯绊了个趔趄,差一点达斗(摔倒)。一条老腰闪了筋,痛了半个月。但老李头仍然笑呵呵的,精神饱满……江汉平原一带,民间一直有一句俗话叫“欢喜得达斗”,还真有这回事啊!
  短篇小说  讲一个山楂一样的青涩故事  从十七岁到二十一岁,五年之间,水莲只见过孙玉林一次面;是她还在西陵峡口三游洞景区上班的时候,水莲在龙泉山庄半山腰一座岩壁宾馆当服务员。西陵峡,长江三峡的著名江段;西陵峡口是山楂树的故乡,每年六月开花,十月结果。游人前来,她都是以漫山遍野的热情,热烈欢迎。  岩壁宾馆很有特色,从路口进来,有一道不太显眼的圆拱门。几个招牌字很小,绿色,给人的印象有点不像宾馆的架势。但它却是堂堂正正的国营企,在当地只此一家,名气很大。厨房,餐厅,住宿均在龙泉山庄内的石穴洞里。冬暖夏凉,没有安装空调,人在里面活动都很舒适,新奇,像地底下的人类。上下的楼梯是栈道,脚下就是奔流不息的长江水。如果是恐高的人和晕船的人,根本不敢往下看。  当时,水莲在吧台内记账坐守,进出的旅客很多,一堆一堆从水莲的面前经过,水莲不会注意谁是谁。孙玉林跟在人群后面,来到水莲面前,停下。水莲习惯性地拿起记账簿准备记菜名,“先生想吃什么,菜谱就在黑板上面。今天是全菜,都有准备,都可以点。”  孙玉林笑着问:“请问,哪个是水莲?”  “我就是。”  “我是孙玉林。”  孙玉林和水莲是笔友,虽然相互之间通过无数次信,但从来没有见过面,连照片都没见过。今天突然到访,令水莲十分吃惊,“你怎么来了?”  孙玉林说:“我们学校组织教师旅游活动,今天到三游洞来了。”  “哦……”水莲问:“你们来了几个人?”  “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老师,都在门口。”  水莲和门口的老师们打过招呼,便以孙玉林熟人的身份,安排他们就餐住宿。  老师们也知道水莲是孙玉林的笔友。笔友在当时是个很时髦的词汇,和现在的“异性闺密”“微信好友”的含义差不多。如果一个年轻人没有笔友,便会显得很落伍,会在有笔友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其次,这一次见面有点“假公济私”的意味。水莲忙前忙后,两人一直没有逮到机会多聊两句,也可以不算见面。  而后,水莲生病了,腰椎间盘突出;干不成服务工作了,只能请假回家治疗休养,没想到,一落家便是几年时间。水莲从一个懵懂青涩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漂亮成熟的大姑娘。  水莲的老家在山区,是一座看山跑死马的大山。山路蜿蜒,目光看不到多远,走路骑自行车都不敢跑快,跑快就有可能撞到人和牲畜。山路沟涧落差过大,有些地方几乎陡挂,即便骑自行车,刹车不灵都不敢放心大胆往下放。上坡就更不用谈骑车,只能下地推车或“车子骑人”。所以,在山里行路,骑车不如走路;人们出门,基本上全靠双腿双脚。  本来,水莲和孙玉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个当老师,在一座叫“晓峰”的大山里,一个乡里的中心小学里。一个是“邻家有女初长成”,在镇上亲戚家里学裁缝的小女孩。  山村里,女孩子说婆家早,说婆家年龄小。十六七岁,阴阳初醒,情窦初开,水莲就说了一个婆家。此时,并不是马上就要结婚,还要经历一套繁琐的程序:抵家相亲,请客订婚,过端午,送中秋,逢年过节接请送礼……一套下来,非几年时间不可。到结婚的时候,刚好步入婚龄,拿得到结婚证。  水莲的对象来接水莲到家里去过春节。这天气温偏高,水莲走累了,走热了,在路上脱起衣服来。她脱下外套,准备脱下里面的毛衣。因为里面还有一件薄衬衣,水莲便当着对象的面脱了。没想到衬衣跟着毛衣往上溜了一小截,不经意暴露了一对小咪咪。不说水莲年纪还小嘛,身体还没有发育开,小咪咪过小,引起对象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小?”  虽然声音很小,像蚊子嗡的一声,但水莲还是听见了。这是女孩最敏感的部位,也是最不能容别人品头论足的地方,和一个人的脸面一样。  水莲生气地折转回来,无论对象怎么劝说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  他们的事就这样黄了。水莲的对象受到打击,病倒在床上;半个月不吃不喝,精神恍惚,整个人瘦了一圈。  恰恰这时,孙玉林来看望他的姑姑,看表弟的人瘦得不叫个样子,有些心痛。他说:“好了,别惦记这事了。你把地址给我,我来跟你写封信去解释一下,劝一劝,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孙玉林是老师,在山区人的心目中是“秀才”,有着不一般的本领。  就这样,水莲接到了孙玉林的第一封信。信里满是“客气话”,满是“想法”,引起了水莲的注意。水莲便认认真真给他回了一封信。  没想到,此后便接连不断的有信来,她也有信必回。不是别人帮忙从大队部带回来,就是别人捎口信让她亲自去取。时间一久,她一出现在路上,就有人打招呼,“是去取信呢,还是去发信?”  大队部门口有一个邮箱,水莲跟孙玉林发信就是从这儿的邮箱口塞进去的。  水莲到三游洞来上班后,就写信告诉了孙玉林新地址,回家后也及时更换了地址信息。这些年,孙玉林的信,如影随形,一直跟着她飘到这里,飘到那里。  两人由陌生人成为笔友,谈理想,谈趣闻,谈认识,觉得很奇妙,很渴望。两人相约,就这么作为一个笔友交往下去。  二十一岁那一年,水莲的单位发来通知,说是单位要改制,要改成私有企业;已经有人接手,说水莲再不回去上班就要被除名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疗养,水莲的腰椎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果还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也不能再回单位上班,要早想出路了。她已经二十一岁,再没有时间经得起消耗。  水莲觉得,这一次出去,不管怎样都不能再回来。父母已经老了,不能再无条件地照顾你,你躲在树荫底下乘凉的日子己经享受一尽。这次出去,后面会有一大串事情接踵而至:谈对象,结婚,生小孩……作为人生,事情一环接一环套上来,根本不能躲避。能够相对宽松自由的时间,就是现在,就是眼前,并且不多。水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紧迫感,她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开始,有些事情就得关闭。像笔友,以后可能就再也不能坚持了。想到要结束,水莲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愿望,想去看看孙玉林;想去看看他的学校,去看看他生活的环境。作为人生当中的重要过客,去看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有始有终的交代。  她选择在秋天,选择在山楂收获的季节,到处都是成熟的景象,到处都有酸甜的味道。  水莲特意选择了一身漂亮的花衣裳,也像一树灿烂的山楂花。和开花的季节一起开心,一起美丽。也希望能被人看到,欣赏到,和分享到。  水莲毕竟是在城里呆过一段时间,毕竟见过比山村更美好的景象。她的花衣裳要比村里人多一些,身影显眼一些,人也显得好看一些。  她要去的“晓峰”很远,具体的,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公里,心中没有一个踏实的地儿,仿佛跟天边一样远。她没有骑自行车,她认为自行车是个累赘,有可能骑出去了就骑不回来了。自行车十分昂贵,是家里很重要的财产,不能轻易舍弃。如此决心,看得出来,水莲越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就越有一股豁出去的劲头。  骑着自行车进出村子的人很多,水莲随便打一声招呼,都会有人同意带她一脚,带她出村,带她到大山外面的公路上去搭班车。  水莲选择了一个年轻有力气的男人打了一声招呼。年轻男人急忙下车,将衣架上的蛇皮袋重新整理了一遍,铺垫成一个软活的坐包。年轻男人问水莲,“这样行不行?如果不行,把我的外套脱下来,再裹一遍。”  山路崎岖,路面坎坷,直接坐在座架上,会颠簸得受不了。但年轻男人的热情让水莲很感动,她连声说:“够了够了,行了行了。”  年轻男人确实有劲,又胆大心细。再弯的路,他敢放,一路风驰电掣;再陡的坡,他也有力气往上面蹬,上到半坡才跳下来推车;即使是碰到溪沟过水涧,他们也会一阵猛冲,水花四溅。  一路上,水莲笑得很开心。  到了公路旁边,跟年轻男人道别。年轻男人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两天,我天天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你如果等不到人带你回去,就多等一会儿,我一定会来的。”  水莲说:“谢谢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哦……”年轻男人说:“那我就走了。”  没过多久,一辆班车开了过来。这条路是进城的方向,水莲很熟悉,开始还坐得十分平稳。水莲知道,“晓峰”是越过了城市的另一个方向,是和她的老家一样的大山。  班车拐上另一条陌生公路,水莲的心开始和班车一起摇摇晃晃。  摇得时间长了,摇累了,摇来了水莲的睡意,她索性就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反正这辆班车的终点站是“晓峰”,不用担心睡过头去。  水莲醒来是被售票员叫醒的,“姑娘,晓峰到了,应该下车了。”  “嗯。”水莲感觉脖子挺麻了,她一边摇晃脑壳,一边手揉脖子,一边从车上走下来。  除了山上的山楂树,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说的是小乡镇,看上去却没有多少住户人家。倒是把人们夹在这儿的两边的山,高高大大,快要顶到天上去了。  水莲一路询问,一路寻找,不是太难就找到了孙玉林的学校。出人意料的,孙玉林不在学校里。  水莲问一个男老师,“请问,孙玉林老师在哪里?”  男老师以为水莲是学生家长,“孙老师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您过几天再来找他吧。”  “哦……”  此时,天色已晚,水莲是不可能回程的。水莲感觉心里有点儿小慌张,不知怎么办才好。  好在学校不大,又刚刚放学,门囗操场的人不多,水莲的一身花衣裳相对来说比较显眼。  有一个女老师注意到她了,感觉有点面熟,朝她走了过来。问她,“您是不是孙老师的笔友,叫水莲?”  水莲一笑,“我是的。”  女老师说:“我姓刘,就是那天……三游洞景区……和孙老师一起旅游的?”  水莲想起来了,“哦……刘老师好。孙老师为什么请假回家了?”  刘老师说:“他老婆生孩子,他在医院里照顾老婆。”  水莲略微有些吃惊,“他结婚了?还生孩子了?”  “他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  “不要紧,孙老师不在学校,我会替他好好招待您的。”  刘老师还没结婚,就住在孙玉林的寝室旁边。这一晚,刘老师照顾水莲很热情,很细心。跟水莲到食堂里打饭,还一起来到校长办公室,打电话到医院,告诉孙玉林,水莲来找他了。  这一夜,水莲和刘老师讲了半夜的话。水莲把和孙玉林怎样认识的,怎样熟悉的,怎样成为笔友的,为什么又要来看望孙玉林的……一五一十全部讲给刘老师听了。刘老师连声感叹:很神奇,很巧合,很羡慕!  直到第二天晚上放学,孙玉林才赶回学校。  水莲说:“你老婆生了吗?”  “生了。”  “我是准备回去的,你一定要往学校赶。哪个在医院照顾你老婆?”  “我都安排好了。我姐正好到医院看望我们,就将她留下了。”  “放心吗?”  “放心,一切顺利,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天晚上,听说对面山上有一户人家办喜事,请了电影队上山放电影。几个年轻老师相约一起上山,孙玉林和水莲也在其中。  当晚,月亮很大。放电影的开场音乐声也很大,仿佛是在天宫里飘出来的乐曲。这种声音很诱人,吸引了不少人踏着难走的小路上山。  这里的山很高大,站在学校操场上仰望,山巅上的农家灯火,若隐若现,宛若天上的星星一般。  水莲虽说也是山区出生的女孩,却在城里呆了几年,加上又是大病初愈。她走到半山腰,实在是走不动了。他们已经看到了电影银幕晃动的白色光影,但“望山跑死马”的山路,让水莲再也不敢往前走了。老师们只得陪着水莲一路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水莲下山更为困难,几乎是老师们一路轮换搀扶着她下山的。  水莲对这次到“晓峰”看望孙玉林和上山看电影的印象,特别深刻;对穿的一身花衣裳的印象,终生难忘。这一夜,孙玉林的寝室里燃了一夜的灯,他们哇啦哇啦讲到天亮。旁边刘老师的寝室里也亮了一夜的灯,刘老师在等待水莲过来就寝。孙玉林从衣柜顶上搬下来一个纸箱子,里面装满了水莲寄过来的信。水莲惊奇道:“我写的信你都保存在?”孙玉林说:“是啊。”水莲说:“你写的信我也保存在,有一满抽屉了。”他们看信读信,回想当时的一些情景,交换一些新的想法,完全忘记了时间。  第二天,在学校门口,孙玉林送水莲上了班车。  水莲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西陵峡口,回到三游洞景区、她离别了很久的岩壁宾馆来上班了。此后,水莲逐渐甩掉了一身病痛,甩掉了所有烦恼和忧愁,一身轻松。从那次“晓峰见面”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写信来往了。因为不久,人们都用上了手机,有了QQ,有了微信一一人们的视野更加宽阔,结交更加广泛。
谢子强印象深刻的,是看到满街的梧桐落叶,摩托车从落叶上碾过,发出清脆的刷刷刷的声音。每到深更半夜,不辞辛劳的环卫工人,默默将梧桐树叶收集起来,装上垃圾车运走。第二天,街上便飘起新的落叶,制造新的梧桐落叶飘飞的美好景象。关键词:活力,生命,幸福。短篇小说梧桐落叶飘飞的美好景象像看到一个小孩,从出生到上幼儿园到念小学,谢子强是看着这片西城区逐渐完善成型的。尤其城俊路这条街,谢子强上下班天天在这条街上,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尤其街道两边的梧桐树,谢子强看着它们被园林工人从吊车上卸下来,树蔸上包着大泥团,裹着稻草绳子,栽进一个一个大树坑里。谢子强印象深刻的,是看到满街的梧桐落叶,摩托车从落叶上碾过,发出清脆的刷刷刷的声音。每到深更半夜,不辞辛劳的环卫工人,在明亮的路灯下,默默将梧桐树叶收集起来,装上垃圾车运走。第二天,街上便飘起新的落叶,制造新的梧桐落叶飘飞的美好景象。但在许多人眼里,这种景色仿佛一直都是这样,一直没有变化过。我们的城市所处的平原,是一块方圆几百公里的大矿区,叫江汉油田。经常看到物探公司的工人,乘坐大车小车,到处奔波,勘探放炮。轰隆轰隆,地动山摇。一炸一个坑,一些采油的、像鸡子啄米一样的机器,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立起来的。在我们这儿生活的人,受其影响,便出现了一套与众不同的新鲜词汇。比如说,“挖矿”,指财富聚集;比如说,“钻井”,指正儿八经谈朋友,一起同居试婚;“出油”,便指的是儿女出生……这套词汇很现代,很透明,很锲入生活主题。像看到的玻璃鱼缸里插的几根氧气管子——氧气形象化,咕嘟咕嘟冒泡;生命也形象化,各种各样的鱼,悠闲自得地摇头摆尾。这些词汇也不是今天与昨天才出现,在上一辈人中间早就有与此相关的说法。比如“油皮”,指厚脸皮之人,带贬意;比如“跑油”,指不管有不有钱都喜欢外露之人;还有“走油”“泛油”等等,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维度,比较隐蔽。现在的年轻人与时俱进,个性奔放,把生活翻了个面;鱼龙混杂,把羞羞涩涩的侧面也不加区别的全部亮给人看了。也难怪,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代人,处世与感觉也完完全全的不同。城市朝西扩展,原来的郊区角落,僻壤野地,被开垦成宽阔的马路,栽上了速生梧桐。虽然人流稀少,但崭新的环境,低廉的门店出租费用,还是吸引来无数无关紧要的单位入驻。像谢子强所在的汽车销售4S店,就将售后维修服务部及时地搬迁到了这里,节省了不少的开支。谢子强谈的女朋友吴菊红,也将开在火车站附近龙虾城里的“虾王皇铺”搬到了城俊路上。当时,谢子强还不认识吴菊红,是谢子强的师兄弟们口口相传,说新来的“虾王皇铺”的女老板,长得天姿国色,经常往这家餐馆跑才慢慢认识的。谢子强年纪已经偏大,过了三十岁,解决女朋友问题成了当务之急。他的师兄弟们大讲义气,说可以众人献计,一起帮忙将吴菊红拿下,下起血本成为了“虾王皇铺”的常客。这样自然给吴菊红留下了深刻印象。吴菊红问了他们的姓名,开始“余师傅”“张师傅”地叫,成功地踏上了“玻璃门前面的阶檐”。有一天,小伙子们正忙着,吴菊红开车来到维修部。吴菊红的车是另外一个品牌,按道理,应该找同品牌的售后服务部,才不会出现零件不配套的情况。小伙子们正在纳闷,吴菊红从车上下来了。小伙子们一起欢呼,“吴老板来了”,仿佛他们尽心尽力地撮合,终于看到了苗头。有人对钻在车底下的谢子强说:“吴老板找你修车来了。”“哪个吴老板?”“你还有几个吴老板吧?”“噢,对。没得别的吴老板。”谢子强从车底下钻出来。吴菊红说:“我的车启动时,像老头喘粗气带咳嗽,咳两声就熄火了。”汽车出状况和人得病一样,症状差不多,“医治”手段也差不多。吴菊红说的是一个技术问题,懂的人和饭后抹嘴一样,轻而易举就能解决。谢子强将吴菊红的车卸开进气管,用一块毛巾在管口上擦揩了几遍,还原。“好了,你再试一下。”吴菊红打火,汽车和年轻人一样,吼了一声,恢复了浑身劲头。吴菊红又惊奇又钦佩:“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大卸八块呢?”就这样,谢子强与吴菊红的关系突现出来,渐渐发展为男女朋友。吴菊红当时就笑开了,她说:“我开始就能感觉出来,你们揣着‘狼子野心’。”应该说,吴菊红从热热闹闹日进斗金的龙虾城搬到这里来,也有她的考虑。她本身就是来这儿放慢生活节奏的,其目的就是寻找男朋友,她的年龄也不小了。如同参加演习的两架战斗机,双方各自打开雷达,相互搜寻,效果自然事半功倍;然后便开始一番“甜蜜的狗斗”,且都没有轻易败下阵来。吴菊红来到谢子强家里。出人意料,谢子强的家里“家徒四壁”,空空如也。地板砖只铺了个毛坯,墙壁只找了个平面;空调用旧了,风叶也不见了,豁着一条口;连窗口的防蚊纱也是破的,根本不起作用;蚊子可以自由进出,但却没有看到蚊子。吴菊红问:“你这是准备结婚过日子的架势吗?”谢子强说:“恰恰就是准备结婚过日子的架势。”“你父母呢?”“他们在农村,没有进城。”“是在准备进城,是不是?”“对。”所以说,谢子强并非贫穷,并非是在打无准备之仗;而是把钱装在荷包里,做着最精明的打算。什么时候找到媳妇了,便开始正式投资。就在这幢简陋的房子里,吴菊红主动留了下来。说是要开始为这间屋子增添人气,哪怕是蚊子光顾,进来飞两圈,嗡嗡叫唤也算生命流动。谢子强很熟练地从床头柜里掏出“小布点”,没有怩忸,没有难为情。谢子强很顺利地进入到吴菊红的身体里,如流水成渠,流淌出涟漪的模样。踏上了第一步,还有两种选择。第一种,从此以后,进入到正常爬楼梯阶段。第二种,可以返身而下,再寻找第二道楼梯口。他们俩彼此都还满意,便选择了第一种,一步一步行走到了“转台处”,再爬一个转角就可以顺利爬上二楼了。然而,就在他们既将互托终身的时候,大家听到,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喊吴菊红为“妈妈”。维修部的一帮小伙子全部惊呆了:原来,女老板是一个“已经出了油的啄米机”。谢子强结结巴巴地问:“你有老公?”“没有。”“你离过婚了?”“没有。”“那这孩子……?”“我生的,这有什么奇怪吗?”谢子强懂了,吴菊红想生孩子,机会多得很。像谢子强和吴菊红在一起那么多次,吴菊红只需要找机会扯掉几次“小布点”就行了。像在“KTV”唱歌,突然遭遇保险丝熔断,音箱里发出“哼”的一声,背过气去;片刻之后,电工抢修完成,通电了,音箱又“哇”的一声,活了过来。也像一辆汽车在高速上奔跑,突然油料告罄报警,司机赶紧开进服务区,一阵突突突地加油,危机瞬间解除。谢子强和他的同事们,只是“蔫”了两天劲,又及时恢复到原状。这事,只当“挥一挥手,带走一片云彩”。吴菊红是明眼人,经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什么样的风景没有看到过?这幅风景没有了,像沙画一样,随手一抹,又可以重新开始作画,重新画出一个自己的“西城区”。城俊路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变成了熙熙攘攘的一条街。街上的梧桐落叶越来越密实,飘落的风景越来越有生命力,越来越美丽。谢子强依然骑着摩托车在这条街上跑来跑去,依然执着地喜欢看梧桐落叶飘飞,喜欢听车轮碾过落叶的声音。只是经历了一段恋情,多了一种印象。每次经过“虾王皇铺”,会情不自禁地朝玻璃门内多望一眼,不管能不能看到吴菊红。有一天,路边的一辆车突然打开车门,一个女司机伸出一条腿,准备下车……谢子强来不及避让,一股脑儿地撞上来。巧的是,女司机正是吴菊红,她刚刚去接女儿下学回来。好在谢子强为了注视“虾王皇铺”,上先减了速——两人受了伤,两人的车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究竟谁赔谁的,成了一本糊涂账。不过,他们既然如同飘飞的梧桐落叶撞到了一起,就证明“缘分”还在,就不愁没有时间算账,以后的日子慢慢算吧!
@杨二喜经常送货,将电焊条搬上搬下,天天像举杠铃一样地锻炼。他的身体练得结结实实,硬硬邦邦。谌晓玉就喜欢这样的男人。这两个人在一起,创造出来的人间奇情,像酒一样芬芳。关键词:风情,月亮,女人。短篇小说楼顶上的半弯月亮        一、代为收货隔壁早餐馆的老板娘谌晓玉,离婚后已经离开好几年了,杨二喜把她的微信还没删除。杨二喜很忙,没有及时清理手机,平时也不和她聊天。她躺在手机里,就和她在杨二喜的床上睡觉一样,睡得着着的,“人事不醒”。突然有一天,谌晓玉的微信号后面出现了一个小红点。杨二喜笑了笑,“终于睡醒了,终于起床打招呼了。”杨二喜点开微信,里面就一句话,“过来拿钥匙。”杨二喜愣了一下,回话,“你是不是指甲留得太长,点错人了?”“没有。嘉兴华庭A栋1506。”谌晓玉回话,随即发了一个定位图。杨二喜想起来,谌晓玉手里还有一把他的店铺钥匙。杨二喜开的店铺,只卖一样东西,电焊条。各种各样的电焊条堆一满屋,连电焊机都不卖。谌晓玉吃惊道:“电焊条还有这么多品种啊,我以为就只有一种呢?”杨二喜打算跟她介绍电焊条的种类,但发现跟她说了也不懂,便换了一种说法,“哪能只一种呢?和一个家庭一样。有爷爷奶奶,有老公老婆,有儿子女儿。”谌晓玉说,“说得好准确,又通俗易懂,我就喜欢说话简单的人。杨哥,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呢?不像我们家三狗子,一棒头打不出一个屁来。”杨二喜说:“不会说,怎么能做生意呢?生意全靠一张嘴。三狗子兄弟是做早餐的,戴着口罩说话不方便。话说多了,怕顾客嫌弃,影响生意。三狗子那叫职业操守,只要杂酱面做得好吃,赚得到钱。”谌晓玉说:“他回到家里也是一样不爱说话嘛。”“那是习惯成了自然,那是你的话多了,反衬过来的。”谌晓玉话多,有时候说话不太经大脑,像一些人喊的“无脑神”。明显地有一回,杨二喜和谌晓玉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无话不谈的时候,谌晓玉说,和三狗子睡在一间屋子里,像两头猪关在猪圈里。这种说法“惊天动地”,杨二喜一笑,用两个手的大拇指竖起来,往一块儿撮了撮,“那你们……?”谌晓玉明白杨二喜问的意思,她说:“你见过猪拱圈吗?就是那种搞法。”杨二喜又听到了“猪拱圈”的一个新鲜用法,感觉无语了。这个“无脑神”表达情感是愤慨呢,还是另类?杨二喜不再继续说笑下去。厂家给杨二喜送电焊条,用的是一辆大货车。厂家出来一趟不容易,出来了就装满一车货到处转,到处上给像杨二喜他们这样的小批发商。但大货车白天不敢进城,怕交警和电子眼逮着罚款,只能规规矩矩等到下半夜天快亮的时候进来。每次进货,杨二喜都要起早赶到店铺。进完货又没事了,离天亮还早,回家又不值得,白白烧油。就在商铺的角落里放一张简易小床,睡上去怕瘫塌的那一种,眯一会儿等上班。这时,谌晓玉说:“杨哥,你给一把钥匙到我,我来跟你接货,免得你跑。”大货车下货时,谌晓玉已经来到了早餐馆。电焊条是痴头货,一箱箱明摆在哪儿,不容易弄错,再说下货是大货车请的工人。谌晓玉能代劳,吃不了多大的亏,就是开门关门的事儿。却能跟杨二喜解决大问题,这就是“四两拨千斤”的大感情。杨二喜同意了,将钥匙交给了她,说了声谢谢。这样之后,令杨二喜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远不仅仅只是代为收货这么简单。有几回,杨二喜外出送货回来,发现谌晓玉躺在他的床上午休。三狗子和谌晓玉很辛苦,每天半夜起床来到早餐馆。做完生意时,就到了午后,瞌睡像波浪一样直往沙滩上涌。三狗子可以往餐桌上一扑,鼾声大作。而谌晓玉还需要往家里跑,有时在路上骑电动车都在眼睛打阳,需要硬撑,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否则很危险。杨二喜店铺里有一张床,简直就是瞌睡虫遇上枕头,一沾上就睡着了,舒服得不得了。隔壁左右,相互简单利用有限条件,也很正常。杨二喜开始还能控制自己,他在前面守生意,谌晓玉在后面午睡,相安无事。事情坏就坏在某个夏天,杨二喜躺在竹椅上,吹着大电扇。他不经意地发现,大电扇的风力过大,吹开了谌晓玉身上的衣裙。谌晓玉的大腿根袒露出来,等于赤裸裸地“挑衅”。胸口的衣领也一开一合,里面的咪咪像脱兔,随着呼吸一起跳动,让人跃跃欲试。杨二喜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塞进手边的一盒抽纸里面。但为时已晚,他的心绪已经被撩乱了。像猎人搬枪遇鸟,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杨二喜忍俊不住,又将目光抽出来,慢慢抹向谌晓玉。这是一个像喝酒一样,慢慢上劲的过程。杨二喜就这么被谌晓玉的身体牵扯着,像一根电线接通了谌晓玉这座小型水电站。谌晓玉源源不断地向杨二喜输送电力,杨二喜整个人像早餐馆里的那个大功率电热水筒,里面咕嘟咕嘟翻卷,外面热气逼人发烫。不由自主,杨二喜经受不住谌晓玉的吸引。像居高临下往下飞落的瀑布一样,杨二喜重重地敲击着瀑布底下的岩石,以及岩石下面的一潭深水。谌晓玉像岩石一样一动不动,但身体像潭水一样的热情洋溢。此情此景告诉杨二喜,谌晓玉被他弄醒了。杨二喜做完,下来了,心情平静,恢复了原状。谌晓玉也像没做过这事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刚才睡得好着呀,还做了一场好梦,做梦都在热水筒旁边焯面条。”谁说谌晓玉是“无脑神”?谌晓玉遇事波澜不惊,懂得自己需要什么,懂得怎样把这件事情迷糊过去,懂得给人留一面、以后好相见。        二、“货架”塌了杨二喜店铺的货,有时候会塌货架、垮堆而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惊动旁边早餐馆里的人。因为电焊条死沉死沉,有的又是厚塑料袋简易包装,软不拉塌的,容易像泥石流一样地滑动。最近一次塌货架的响声,其实是塌床弄出来的。杨二喜和谌晓玉使力过大,那张小床没有承受住。当初买床,杨二喜没有考虑到还有这种使用场境,只是买的简易折叠床。杨二喜谈了个女朋友之后,小床就发挥起作用。杨二喜和女朋友不敢动作幅度过大,只能像蜻蜓点水那样轻轻来几下。而和谌晓玉在一起就不同了,属于简单热烈、物尽其用的程度。杨二喜经常送货,将电焊条搬上搬下,天天像举杠铃一样地锻炼。他的身体练得结结实实,硬硬邦邦。谌晓玉就喜欢这样有本事有能力的男人,加上她年轻,激情四射。这两个人在一起,创造出来的人间奇迹,在他们的心目中,像酒一样芬芳。倒“货架”的响声太大,惊醒了扑在餐桌上睡觉的三狗子。三狗子迷迷糊糊地问在餐馆帮忙的母亲:“杨二喜的货架又倒了?”母亲说:“好像是的。”三狗子要站起来去看一看情况。母亲拦住三狗子,“杨二喜出去送货了,门关着呢。”三狗子说:“晓玉在里面睡觉呢,怕砸着她了。”母亲不再阻拦三狗子。三狗子拍了几下卷闸门,就是里面外面都能自由上锁的、响声轰隆轰隆像打炸雷的那种门。“晓玉……晓玉……你没受伤吧?”杨二喜和谌晓玉的“任务”还没完成,他们将被褥拖下床,转移到地面。谌晓玉撑住杨二喜肩膀,以防声音变形。“我没事,不要喊了,我的瞌睡流来了。”杨二喜泄完横冲直撞的洪水,重重地摔在谌晓玉的身上。杨二喜的动作稍微粗放了一点,如果谌晓玉的身体不结实,承受不住这一摔,就有可能受伤。然而,通过许多次地试探试验,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能够达到这种高度,能够展示出男女间的魅力。杨二喜重新买了一张床,这一次买得特别结实。他跑了几家商店,选得特别仔细。还把床打开,人站在上面做前后左右耸动试验。合格了,听不到响声了才买回来。杨二喜的女朋友发现更换了新床。“旧床呢?”“坏了。”“我不在,你把床都搞塌了?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女人对“交粮之事”特别敏感,自从有了谌晓玉,杨二喜为女朋友办事稍微敷衍了一点,力道偏弱,引起了怀疑。女朋友说:“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不想让别人代为收货。”杨二喜口里答应,实际行动却没有达到完美无瑕。杨二喜很努力,不想怠慢女朋友。然而,和做一道菜一样,放油放盐是有前后顺序的,是有多少用量的,口味稍微改变一点都会露出破绽。因此,女朋友离开了杨二喜。谌晓玉对杨二喜说:“搞得好,你的货架倒了,成了我的责任了。我还非得要跟你扶起来,把货理清了。”谌晓玉跟杨二喜做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跟三狗子做的少了,有时候做得少也没有保证质量。三狗子还没做完,谌晓玉要么催促,要么直接收摊。丢下三狗子站在那儿像拃角大牯牛,一脸苦相。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杨二喜的父母听到风声,不干了。他们是要媳妇的,是要孙子的。他们找谌晓玉谈了一次,跟谌晓玉说,你们愿意在一起我们管不着,但你要跟我们生一个孙子才行。谌晓玉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这么玩下去了。两家还要在这里做生意的,不能搬走,不能让客户指指点点。于是,谌晓玉也选择离开了杨二喜。三狗子还没高兴过来,谌晓玉就提出了离婚。三狗子愣住了,“我又没有干涉你们?”谌晓玉说:“我不想跟你‘猪拱圈’了。”三狗子说:“我们都有了一个几岁大的儿子,你舍得吗?”谌晓玉说:“我又不是不管了?”三狗子问:“杨二喜搞不成了,你去找谁?”谌晓玉说:“去找我师父。”“ 哦……”谌晓玉嫁给三狗子之前,跟着师父在厂里当裁缝工人。因为有抢夺师父的“嫌疑动作”,被师娘逼出来嫁人了。谌晓玉这一走,好像与她相关的几个人,“货架”都塌了,都不好玩了;但都没有多大的损失,都在重新整理货品,期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散文         布谷鸟的叫声  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那还是以前的事,小时候的事。  那时还居住在乡下,最喜欢的事是“赖床”。喜欢在安静的环境里,用耳朵听屋外面,听屋外面四周的鸟叫,尤其布谷鸟。  布谷鸟的叫声清晰明朗,没有过多的音节,一直就那么两声:布……谷……周而往复。  布谷鸟的叫声平淡无奇,没有高音也没有低声。  也许是节奏缓慢,让人容易听到,也许是单纯,让人很容易接受。布谷鸟从头顶飞过时,喜欢边飞边叫。人们也喜欢一边往田里走,一边仰望天空,顺着叫声去寻找布谷鸟的身影。  布谷鸟逗人喜欢,也许只是一个季节的巧合。人们喜欢春天的萌动,爱屋及乌,便喜欢上了和春天一起到来的布谷鸟。和我们说的,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是一样的道理。  布谷鸟的季节只有一季,多的季节它们又去了哪里?也许是弄清答案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也许是每年都能如期听到布谷鸟的叫声,让我们放下了担心。布谷鸟留给我们的,是许许多多的开心和欢喜。  我一度以为,只有乡村才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进城之后,布谷鸟的声音便从耳边消失,几十年不曾响起。往往是听到电视里的鸟叫声,才会想起老屋,想起树林,想起布谷鸟。总是怀念乡村的树多,乡村的鸟多,乡村的快乐多。  不曾想,城市越建越大,马路越扩越宽,人行道和隔离带上的花草和树木越来越多,飞到树上的鸟儿也越来越多。  在城市的马路上,我居然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声声唤起我的童年,声声叫醒已经不太灵敏的听觉。可以让人感觉出,乡村的清静、乡村的简单以及乡村的芬芳,也被人们一起迁到了城里。  布谷鸟的叫声,唤醒城市的天空,拉开了一个季节的帷幕。这个季节叫春天,也叫红火的岁月。

短篇小说:糖 茶

文苑 2023-04-03 阅读 1万 回复 0
短篇小说 糖 茶  每年从九月开始,泥塘村会有一部分人家到窑场烧砖制瓦,预备起青砖大瓦屋子。也会有一部分人家到返湾湖去割篙排,为烧砖制瓦做准备。  篙排是湖区里的篙草长年累月生长,根须盘根错节积累,形成的浮岛一样的形状物。小的篙排像船一样,可以承得起人,可以移动;大的篙排像台基一样,可以在上面砌房子。如果把篙排一块一块地切割下来,切割成灰瓦大小,在太阳底下晒干,则可以代替稻草烧火煮饭,好腾出稻草去烧窑。  返湾湖隔泥塘村有三十多里地,有水路相通。村里人出去得驾一艘大小相宜的木船,带好全部的生活用品,像出门挖河打堤一样,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仔细讲,出门割篙排,与出门挖河打堤相比,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不一样。挖河打堤,是男男女女一大群,而割篙排,顶多五六个人儿结片打伙在一块儿。还一般是朋友伙计,一般是家里的当道男人。能够一个锅里吃饭,一个船舱里睡下来,能够齐心协力干完半个月时间。  在泥塘村年年们出去割篙排的人当中,有一个班子伙儿里,却掺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三十多岁,叫薯香,也有叫鼠香的。她的名字,只有人喊,没有人认真分辨是哪个字。鼠与薯同音,都是乡村里见得多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名字。与她一起出门的四个男人,都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薯香在家里“吃老米”,招婿入赘。她的父母想生儿子,不顾身体状况,接二连三地生。结果生了七八个女儿,把身体生垮了。母亲早早地离去,父亲走路像“糠糠儿”。把一路“大小萝卜头”,全部扔给了薯香。长姐如母,薯香两口子只能承担起做父母的责任。但薯香的老公,身材矮小,力量单薄。在家庭生活当中,夫妻俩的角色实际上已经互换了位置,男主内,女主外。  好在,她的发小们一直把她当着兄弟在相处,很少有男女的“隔墙”出现。比如说,他们曾在一起烧过窑,睏了一起钻过窝棚里的被窝,既便脚蹬脚歪躺着,也能睡得鼾声如雷。像这次出门割篙排,天晴的时候,男人们可以睡岸上,下雨的时候,就只能一起挤船舱了。船舱只这么大,一伸胳膊一撂腿,就谁撂到谁身上了。睡梦之中,也看不清位置,薯香有好几次醒来就发现,把男人的脖子当抱枕给搂上了。男人们干活,累得精疲力尽,也没想到睡觉当中,会有这种“额外奖励”。也许是太熟悉了,感情已经超世脱俗,醒来竟然没有一丁点“男女有别”的感觉。  只是有一点不同。每天夜里,男人会来到船头,站着照着河水小解。而薯香则是来到船尾,扒在两只船翅膀之间小解。而哗啦哗啦落入河水的响声,却是一样地清晰、响亮。  下湖割篙排,需要男人们光腿光脚光脑壳光赤膊,在沼泽一样的湖区走几里路。落进水窟窿是常事,没有一起的伙伴搭救,一个人断然不敢进湖,再有经验也不行。  薯香的发小们,没有让薯香跟着进湖。他们把薯香留在了河道里,翻晒他们从湖里拖出来的湿篙排。晒干之后,找一块平坦地儿码放起来,好最后上船一块儿装回家。他们把薯香留在船上,帮他们烧火煮饭,端茶递水。到时间了,他们回来吃饭,或者是薯香进湖去递送一遍茶水。  按理说,茶水他们可以用瓶子罐子装好,背在身上自己带进湖去,他们也是这样带了。而薯香送的是糖茶,这是薯香格外送给发小们的一种福利,有别于其他湾村来的“篙排汉子”。  糖是黑砂糖,看上去乌漆麻黑的,却很金贵。糖是薯香从家里带来的,要积攒出三四个男人喝半个月的用量,起码要用大半年时间。那个时候买糖要糖票,两个月才能有个半斤八两,还不能随随便便吃。  每天午饭以后,薯香会烧好一锅白开水灌进一个瓷茶壶里,会用一把小调羹挖一勺黑糖撒进去,慢慢搅拌。她会嗦吸调羹上的余汁品尝甜味,但她不会整勺舀起来喝。然后,在河里打一盆凉水上来,将茶壶搁进去降温。  薯香会估摸着掌握好时间,等待糖茶降成温水了,便会及时送进湖去。如果糖茶降成了凉茶,就会溢岀一种河水的土腥气,使味道变差。  今天的糖茶凉好了,薯香习惯性地提起瓷茶壶和四个搪瓷缸子,已经上岸了,又折了回来——今天应该多拿一个缸子,湖里割篙排的男人多了一个。但缸子是一个萝卜一个窝,她只能拿上自己的缸子给那个男人用了。  那个男人是瞿湾村的,也是来返湾湖割篙排的,都是和薯香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人。他们的船就停在离薯香不远的河里,和薯香一样是专门烧火做饭、翻晒篙排的。  薯香和那个男人,有时候翻篙排会碰到一起,也会简单地聊两句,他们也不互相打听姓什么叫什么。薯香叫他“瞿湾的”,他也叫薯香“泥塘的”。都说这次见了,不晓得下次还能不能见到,所以没必要问清姓名。  同是“篙排汉子”,同是岀门之人,有时候,“篙排汉子”之间会互通有无。像“瞿湾的”就给薯香提来过干鱼干虾,说是他们村里的沟沟渠渠里,多得会死,只要你有力气捕捞。薯香也回赠过一些干萝子和酱菜。  这本属于正常交流,薯香绝没有额外的心思。但“瞿湾的”可能想多了,领会错了薯香的意思。“瞿湾的”竟然经常来找薯香,没有东西送,就说想来喝一口薯香的糖茶。薯香也没在意,每次都很热情地倒一缸子出来,递给“瞿湾的”。  没想到,“瞿湾的”想歪了,趁机想拉着薯香在船舱里做“蜻蜓点水”。  薯香愣住了,急忙挣脱。“瞿湾的”热血攻心,抓住薯香紧紧不放。  薯香惊慌失措,又怕事情闹大,没有想到向人呼喊。但船在水面上晃动得厉害,引起了附近一位“篙排汉子”的注意,过来观察情况,才给薯香解了围。  这种事,以前有过发生。“篙排汉子”处理这事,十分冷静,并不会得理不饶人。只要犯事的承认错误,同意为受害者割一天篙排,这事就算过去了。  薯香的发小们听说这事,自然十分气愤。他们精心维护的宝贝,就这么轻易地被人“盗”走了,有一点血性的人都会生气。他们来找“瞿湾的”,“瞿湾的”自知理亏,没有抬头争辩,老老实实地同意“割一天篙排”。  割篙排,十分辛苦也十分危险。他们会找到一块合适的大篙排,几人在水里,几人在上面。先用和关公大刀一样大小的钩镰,裁割出大坨大坨的篙草墩儿,再使力拉出水面,一片一片地切割,才能变成小篙排。  割篙排是不能贪多的,一天的数量够了,便及时用绳索扎成串儿,从水里拖出湖去。运气好的话,湖边的一道小闸口没关,就可以从闸底下拖过去,拖到河道里他们的木船那儿,交给薯香。如果小闸关闭,他们就得拖着篙排翻堤。水淋淋的篙排重量很大,他们像拖船一样,喊着号子,一起使力才能成功翻越。  每年如此,半个月之后回村,晒干的篙排装在船上,宽宽大大,几乎能将河道堵塞,前头看不到后面。湿篙排则拖放在水里,一条长龙摆好几里地。薯香站在船头,用一根竹篙掌握方向,男人们则下到河里,身背两根长长的纤绳使力地拖拽。有时候河水湍急,男人们则需要躬下身来,手脚并用,与激流抗争。  有时候,竹篙插进水里,会感受到激流冲击的劲头。薯香也会迸发出一种强劲的力量,撺进竹篙里,与激流拚抢。  回家三十多里地,一路上持续不断地搏击,给薯香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薯香熟门熟路,沿着经常走的一条路径进入返湾湖。九月的返湾湖,篙草依然丰茂。篙草上,歇息着许多白色水鸟。水鸟的鸣叫声,在风中此起彼伏。鸟叫声里,不时地会掺进“篙排汉子”们的号子声和说笑声。泥塘村的“篙排汉子”看到薯香,兴奋得大声叫喊起来,“我们的薯香来了,我们的糖茶来了……”

小小说: 蒿草杆子

文苑 2023-03-27 阅读 1.1万 回复 0
#雪莲发犟,在雪地里蹬脱了一只套鞋,赌气地将这只套鞋扔得远远的,扔到一道很深的田坎下面,不见了。雪莲愣住了,赶紧爬起来朝田坎下面望去。雪太厚,套鞋看不到影子了。雪莲着起急来,她又不敢溜下坎去寻找。关键词:童年,雪人,套鞋,烤火。小小说        蒿草杆子    雪莲和哥哥在屋旁边的雪地里,滚雪球堆雪人,玩得正起劲。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雪,雪莲和哥哥的身上落满了雪花。雪花落入眼睛,有点硬生生的冰凉。哥哥说:“我们不玩了,回去吧?”雪莲说:“我还要玩,我不想回去。”哥哥说:“还过会儿,身上都要打湿的。”雪莲犟起来了,“管他的,打湿就打湿。”“你不听话,老子就喊姆妈来的呢!”哥哥说话着了点急,口误称起了“老子”。老子是谁?只有前辈人才能称老子。平辈人称老子,是蔑视你,比你狠,占你香赢,很令人恼火。哥哥平时跟小伙伴们说习惯了,嘴巴一溜就出来了。雪莲心里呯的一声腾起一股火气,“依呀,你敢称我的老子啊,你有好狠?”哥哥也被雪莲顶撞起了牛劲,“我就是比你狠!”“你能把我捞得起来,我就说你狠。”雪莲的本意是想哥哥将她捞上肩,扛她回家。谁知,哥哥将她捞上肩了,又依然放回到了雪地里。雪莲不干了,坐到雪地里发起犟来。一边双脚乱蹬,一边发声乱哭,想犟赢。哥哥没有理她,自个儿回家了。雪莲蹬脱了一只套鞋,赌气地将这只套鞋扔得远远的,扔到一道很深的田坎下面,不见了。雪莲愣住了,赶紧爬起来朝田坎下面望去。雪太厚,套鞋看不到影子了。雪莲着起急来,她又不敢溜下坎去寻找。要知道,一双套鞋老贵老贵了。没有套鞋,她明天怎么去上学?她朝哥哥喊:“哥哥,我的套鞋丢到田坎子里了。”雪雾中,哥哥头也不回地走了。不一会,雪莲就听到母亲的喊声,“莲儿……莲儿,你还不赶快回来。外面这么冷,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雪莲无奈,只得半边穿套鞋半边“打袜片”,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来。一家人都围着火盆在烤火。雪莲进门,母亲一眼就看出雪莲光着一只脚。“你的套鞋呢?”雪莲不吭声。“你是不是丢了?”雪莲还是不吭声。“你丢到哪里了?”哥哥说:“肯定丢到田坎子里了。”母亲发起了火,“你个死丫头,你这是讨打。这是才买的一双新套鞋哩!”“你别吼她,我来去找。”雪莲父亲将烤干的鞋垫底塞进鞋里,穿上脚,缩紧脖子冒着风雪出去了。“下这么大的雪,冻死人了。你这个犟东西,不打不长记性。”母亲还在发火,一边说一边往四处瞄。母亲在寻找可以拿来“教训”雪莲的物件,比如条帚麻杆之类。雪莲害怕地躲到了奶奶身边。母亲没有找到别的东西,顺手从墙边的一堆柴草里,抽出来一根手指粗的蒿草杆子,高高举起,要打雪莲。“奶奶。”雪莲一边向奶奶求救,一边围绕着奶奶转起圈来,躲避母亲手里的蒿草杆子。奶奶朝母亲喊:“好了好了,别吓唬孩子了。”“您不能这么惯着她。”母亲没有打到雪莲,忿忿不平地说:“她不听话,就要打的听话,不听话还不头上长角了?”有奶奶护着,圈了几转,母亲始终没有打到雪莲,只好自己找台阶下,扔下蒿草杆子,气哼哼地进厨房做饭去了。雪莲在奶奶面前得意起来,“哼,哼,没有打到我吧?”奶奶说:“你看一下蒿草杆子。”雪莲用脚扒拉了一下蒿草杆子,没想到,蒿草杆子一下子被碾成了碎片——蒿草杆子在草垛上放时间长了,风化了。火盆生火时,最初就是用蒿草杆子点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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