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

2015-04-30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6万   回复 9


父母养了我们姐弟5个,哥和大姐在老家,二姐、三姐在省城。我在外市工作,一年难得回几次家,自母亲去世后的十几年里,父亲原本,也只能跟着哥哥一起生活,他的平时的一下情况也只是从哥哥姐姐电话中得知。 父亲的脾气用家乡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大,和五个孩子关系相处的都不是很融洽,特别是和我哥。前些年,基本上都是东奔西走,颠沛流离。2007年,我回家在哥哥的自留地里给他搭了二间小屋,算是有个安顿的地方。有了蜗居父亲就开始了自己的营生,早晨蒸几锅包子卖给周边的父老乡亲,海碗大的包子集市上卖2至3元,他只卖5角,我偶尔问他能否赚得了钱,他只是笑笑道:薄利多销,一天能赚十元钱就可以了。2011年,一个熟人介绍他去镇上自来水公司的当了门卫,每月800元。父亲平时腿有风湿,经常痛,有时买一次药就得几百元,去年因哥哥建房,父亲还给了他8000元。我不知道他的8000元是怎样攒下来的。这些年来,父亲从未开口向我叫过什么苦,平时给点钱也不要,说的最多的就是要我有机会把小孩带回去看看。 2014年国庆节的前一天,我接到大姐的电话说父亲病了,在当地乡镇医院住院,大抵是脑血栓之类,比较严重,问我是否能赶回去。我没说许多,清了几件衣服就租的往回家赶。到了医院已是晚上,父亲输着液,哥在旁边坐着。我看了看父亲,双目紧闭着,可能是痛吧,浑身都是汗水,衣服也湿透了,我简单地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微微点头或摇头算是回答。我把哥哥拉到外面问了些情况,大概是当天下午,哥哥突然接到父亲电话说自己四肢无力,感觉可能是冲了,要他来看下。父亲所在的水厂平时鲜有人来往,估计当时也找不到人帮忙,而哥哥住在乡下,离镇上还有10来里,等他赶到时父亲已不能自理,于是就在附近借了一架板车把父亲送到了医院。当时医生认为没必要抢救,建议不要住院,拖回家了算了。我们姊妹5人,三个姐姐是出了嫁的,遇到这样的事情按家乡的习惯一般是不会替娘家人拿主意的,况二姐、三姐都还不知道父亲的病情。哥一直在家务农,有两个小孩,负担重,这些年迫于生活的压力,人显得也老苍了许多,话不多,几分木讷,遇到这样的事还得让我拿主意。 看着倦宿在床上的父亲,我不由的想到了十几年母亲患病的情景。母亲的病发现的非常早,当时如果做手术,治愈率应该是非常大的,当时手术要2万元左右,可那时家外债都未还清,我又刚上班,借都借不到钱,这样拖了近两年母亲就走了。我不想父亲再重复心中的遗憾,决定第二天送他到县城医院救治。 次日清晨,我、我哥及我姐夫叫了一辆救护车一路颠簸到了县城医院。检查完毕,医生安排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一切手续都还进行的顺当。主治医生把我们叫到一边嘱咐道:你们父亲的病情很严重,随时都有可能走,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现在只能住进来观察几天再说。我无奈,一切顺应天命吧。哥本来想跟我都留在医院看护,考虑到当时正是农忙季节,我上街买了些日常用品,就叫两位哥哥回去了。好在刚好是国庆节,我有一星期的假,加上常年我难得在父亲身边尽孝,这次就当是一次弥补罢。 头两天,父亲的状况的确不太好,不吃不喝,全靠药水维持。到第三天时,父亲已能喝点水,偶尔还能跟我搭点腔,晚上还吃了几口稀饭,只是手脚还是无力。但对我来说已是无比的喜讯了。第四天早、中、晚基本上都能吃点,我也尽可能底到外面给他开小灶,稀饭配瘦肉和鸡蛋,营养尽可能地跟上。我还上街给他买了些内衣,晚上给他换洗了一下。到了第五日,父亲情况更好些,能自己翻身,有时还要我把床摇起来让他斜躺会。只是除了吃饭外,大部分时间就是沉睡。五天里,父亲的病情逐渐好转,但他的暴脾气一点都没变,有时动不动就向我发火,我考虑可能是得病的缘故吧。但我还是提醒他尽量不要发脾气,对身体不好。加上晚上哥哥要来替我,我知道哥哥的脾气也不好,就反复叮嘱他说不要对哥哥发脾气,否则哥哥不会好好对他的,父亲每每听到这些话就无语。他也清楚这些年与我哥之间总是冲突多与和谐,但没办法,我还要赶回家上班和处理家里一些琐事。晚上,哥哥来了,我跟父亲说了声要回去了,父亲看着我说,你过几天还是来吧,我答应了。我知道回去后,我可能没时间再去,但我还是说了句善意的谎言。我把住院费交足,又给了哥哥几千元钱,就租车赶回了家。 其次的几天,那边的消息是父亲日渐好转,七天后转到了普通病房,十天后父亲可以下床依靠拐杖走几步了,本来应该多住几天的,哥哥因家里忙,我又抽不出来时间替他,便开了一些药,办了出院手续。回家后,为了便于照顾,我叫哥把他安置在他屋旁的一间厢房里。按医生的说法父亲要坚持吃药,坚持锻炼,慢慢恢复。 我原以为父亲的身体会一天天好起来。大概过了两三天,我借双休时间回去了一趟,父亲生活上基本能自理了,有时还能走上一里来路。那时,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与哥哥的关系处理不好,便双方叮嘱了几句就回了。又过了几天,哥哥天天给我打电话说父亲经常不打招呼就离家出走,害得他们天天到处找。我知道定是他们关系处理不好,否则父亲那样的身体,是不可能出走的。再过几天,大姐说把父亲接到了她家,每天他都望着开往我所在城市念叨着我,我无语。自我参加工作来,也是几经辗转,小孩在我身边,现读高中;老婆在外地工作,长期两地分居。自己还在一个小单位负点责,有时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照顾他呢。自从调入这城市后,父亲从来没来过我家,想尽点孝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大概到了十一月初罢,哥来电话说父亲又冲了,现只能躺在床上,生活已不能自理,但人很清醒,精神也还何以。我是过了几天与大姐一起回去的。父亲的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好,床上垫着尿不湿,湿漉漉的,满房臊味。虽手脚能动,但自己不能翻身,话也说不出,也只能用摇头点头来表达意思了。我想跟他说几句宽慰的话,他总是很急的样子,在我哥不在他身边时,用手指着我哥的方向,嘴张的大大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说哥对他不好。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想把他接到我那,可到我那里谁去照顾他呢,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听哥说,父亲极讲卫生,不愿在床上方便,就拒绝进食。我和姐劝了许多,最后还是用一个鸡蛋煮了点汤喝了。 最后一次见父亲大概是十一月十号左右,父亲已是好多天没进食了,只是每天喝点茶维系生命。我还是和大姐一起回去的,父亲看上去情况更糟,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大圈,头发、胡子发白而凌乱,双眼深陷,嘴唇干裂,手脚已不能动。看到我们只是哭,哭不出声也哭不出泪,我知道他心理有恨有怨,只是无从诉说。我和大姐不知所措,也偷偷地哭,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棉签沾点茶给他润润嘴唇。 2014年11月21日,哥打来电话说父亲已不行了,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要我最好过两天回去。可第二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父亲对我说:你哥哥都守在我身边,你怎么还不回来?清晨醒来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心理总觉得有事放不下,便跟爱人说了声,打算提前一天回。自己租了一辆车匆匆往家里赶,还没出城区,哥回来电话说父亲已走了。 回到家,父亲还没下榻,身上盖着一床棉絮,一个人在念经做法事。我想看看父亲的容颜,做法事的不允。哥说父亲离世时眼睛一直睁的大大的看着屋外,现在都还未瞑目。我知道他是在盼我们归,我恨我的自私与无情,恨我为什么就不能抽出时间回来多陪陪他呢。我想到小时候父亲的胡子硬扎扎亲在我脸上的感觉;想到读初中时他给我送去的腌菜炒鸡蛋;想到了我在县城读书时父亲骑自行冒着大雪车赶100多里给我送棉衣和酥饼的情景。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无法弥补。但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吧。 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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