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毕业时，我才认识了你们

毕业时，我才认识了你们马维国 这届学生毕业前的一个多月，我想能不能让学生拍一点视频资料，一方面给我留下一点记忆，另一方面，作为礼物送给学生们，让他们永远记住航天中学，记住他们的老师，还有，我这个不太称职的班主任。 我在班里谈了这个想法，张同学和康同学自告奋勇，我望着全班同学，但凡还有别人举手，我也不会选择他们俩，但是没有。张同学平时学习吊儿郎当、马马虎虎，做事一点也不踏实。康同学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不是很好，一个‘愤青”，对什么都看不惯，有时候还故意给老师找茬。没办法，我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他俩去做。 之后，我在班上偶尔会看到有些学生对着DV做着各种鬼脸和动作，还有些同学羞答答地对着镜头说着什么。上课时我也会突然发现，下面桌子上的DV机的电源指示灯亮着，我知道他们在做视频，对于具体的进程我并没有过问。 高考前夕，张、康两位同学拿了光盘非常正式地递给我，并给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让我抽时间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去复制光盘。我打开光盘，忍不住停下了所有的工作，一口气看了三遍。片子题目叫《我们》，伴着上课的音乐声开始，然后是学生们淡三年来的生活和学习，谈自己的梦想，最后，在下课的音乐声中，一群学生远去的背影，镜头高高跃起定格在空中…… 对于拍摄我是一个外行，我不好做出准确的评价，但我看过很多电影，没有哪一部能像这部一样打动我，片子中的一个个人物像一发发炮弹，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内心，我的眼泪一次次夺眶而出。 老师们普遍认为这届学生比较淘气，作为班主任，我更是感同身受。这三年我好累，有些学生把我折腾得很惨，让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每天走进课堂，我惯常都会是一种抱怨的状态，批评这个，批评那个，始终在找茬儿；他们看我，应该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吧；即使这样，最终，我还是对有些学生彻底地心灰意冷了……有句歌词：“爱得太深容易受伤害”，我总是觉得很有共鸣。 然而，这天，看到镜头上他们一张张青春稚嫩的面孔，说出来的不太连贯却很真诚的话语，我好像在看另一些孩子。他们有的对着镜头说着朴实的生活目标，有的表露着纯真善良的内心世界，有的畅谈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有的叙述着富有激情和创意的想法。在镜头上，他们都是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孩子，对母校、老师都有深深的爱和眷恋…… 这一刻，我的心情很难用一两个词语来表达，迷茫、惊讶、激动、内疚……我当了他们三年的化学老师和班主任，朝夕相处，但是很多事情我还是第一次了解到。例如，冯同学，当采访者问她将来的理想是什么时，她说：“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出色的厨师，为食客做出最好的菜肴。”符同学说他的理想是做一名出租车司机，要开比亚迪，支持国货，一大早送那些急匆匆的乘客去上班。康同学说他要做一名导演，拍出最好的电影，还有我们班学习最好的，也是长得最漂亮的女孩最喜欢的是舞蹈……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好惊讶! 我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否知道自己孩子的 理想，听到自己孩子的理想时，又作何感想。反正，我听到这些朴实的理想时，心里充满了内疚。我颇费苦心地制定出一套严格而缺乏人情味的制度去约束他们，让他们每天都做着有悖自己理想的事，当他们不太愿意做时，我们会说他们叛逆，会说他们桀骜不驯，然后狠狠地批评。我把一个想当厨师或导演的学生，照理工科大学生的标准去要求、去培养，而对于一个痴迷于舞蹈的学生，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数理化的题海中，而几乎放弃了梦想，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做得对不对。 或许这是青年时代的梦想和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吧，是个社会问题，孩子们也有可能会选错理想，我们大人可能是对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那两个在老师眼里“一无是处”的学生，张同学和康同学，他们在完成这个纪录片的过程中，表现是那么认真、执着，充满天赋，一改平日里那种吊儿郎当或“愤青”的状态。我想，即使他们因目光短浅可能会选错理想，做错梦，但我们总应该给他们机会去试吧，从年轻到成熟，就是一个试错的过程。而我们几乎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就强行地把他们按在书桌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样说来，他们那点点反叛、那点点桀骜不驯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正像这部短片中配的歌词那样，我不知道我能否见证你们的未来，看着你们远去的背影，我只能真心地祝福你们，真的有机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翅膀，至少在你们年轻时尝试过，你们就不会有遗憾。 可惜的是，在这即将分别的一刻，我才真正地认识了你们，而且，我也做不了什么了。不过，下一届的孩子们，我能做的，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