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西清幽的“是非之地”陆羽茶文化景区
——游走茶圣故地 寻觅陆羽故事(二)
高德终点尝试输入 “妙西杼山”,搜索结果为几条商家或学校,不明就里。再搜“妙西陆羽”, 唯一显示条目“吴兴陆羽茶文化景区”,地理位置是妙西镇楂树坞村,毫不犹豫将其设定为第二站正式终点。
2019年10月5日上午,由湖州城启程前往城西方向车程约16公里的目的地。途经的村道平坦通畅,沿途多见茶林与稻田,稻田里成片的金黄煞是逼眼,惹得妻子又是欢呼又是留影。接近终点的山脚道路正在施工,貌似无路可走了,在得到挖掘机师傅友好提示后,小心地开过施工段,很快就到达景区。
景区入口位于山的南麓,游客服务中心关门闭户,偌大一个停车场内只泊有一辆车,我们到达时,恰好车主人一家四口下山来,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气嘟嘟的嚷嚷着“一点都不好玩,人都没有的”。寒暄中,小男孩父亲说:我们是杭州过来的,一家人吃茶叶饭,来这边拜拜茶圣,也想让孩子多了解一些茶的知识,可小孩子嫌冷清单调,不肯爬山,我们只拜了陆羽墓就下来了,上面环境很好、很幽静的。我问他景区有哪些重要景点,他指点我观看停车场一侧的景区导览图,在导览图上,看到面前的这座山叫妙峰山,整幅图上没有我期待的“杼山”二字。
其实,到妙西游陆羽故地,必然涉及到古之杼山的地望之争,我没有预习功课,不知而已。妙峰山是争辩中的“是非之地”之一,另一处是妙峰山以南约10公里的宝积山,近几十年来,古杼山是现今的妙峰山还是宝积山,辩论双方均引经据典,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两座山都在1990年代重修了陆羽墓、皎然塔和三癸亭,妙峰山这边的修建是政府主导,宝积山那边的建造是民间所为。作为吃瓜群众,阅读若干杼山地望考辨的文章后,我不本分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倾向:宝积山是古杼山更为可信。宝积山之说依据多为唐朝资料,且有不同文献间、文献与实地间的相互印证,比如颜真卿的散文《湖州乌程县杼山妙喜寺碑铭》曰“杼山……山高三百尺,周回一千二百步”,身为小丘的宝积山高度与周长均比较符合(接近)数据,而妙峰山则“高大”太多;妙峰山之说较多依据孤立文献与后朝资料,孤立文献与后朝资料可信度相对较低。至于政府主导的陆羽茶文化景区建在妙峰山而不是宝积山,应该有妙峰山才能容纳一个较大体量景区的考量,从景区导览图的规划及实地仍在进行局部施工看,政府是有意向进一步完善景区后进行商业运作的。另外,导览图中不见“杼山”两字,也透露出政府并未正面认可妙峰山是杼山。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陆羽好友张志和的《渔哥子》仗着自然清新素雅逍遥的气质,不仅自己风流了千百年,还带红了西塞山。这不,浙江湖州与湖北黄石两市之间有西塞山地望之争,在湖州内部,妙峰山与宝积山也都在与西塞山攀亲。上文景区导览图中可见,妙峰山直接把自己考证为西塞山了,正在打造西塞山风景区,而宝积山那边也有一处西塞山旅游度假区,看来山红是非也多。
张志和,与陆羽生年相近,少年成名,官至三品,后因谏遭贬,叠加父、母、妻先后离世,遂无意官场,28岁后,先隐于湖州西塞山,后居于会稽山阴(今绍兴),42岁左右酒醉溺亡于湖州,时任湖州刺史的颜真卿为其作墓碑文。
在湖州期间,张志和与颜真卿、皎然、陆羽等文人交好,时有雅聚,撰下《渔歌子》五首等著作,“西塞山前白鹭飞”是《渔歌子》的首篇。
在对杼山、西塞山之争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我们踏进了妙峰山。沿着幽深蜿蜒的石铺步道,在绿树、翠竹和鸟鸣声的环抱中缓缓拾级而上,沿途皆景,心悦神怡。
途经的第一个人文景点是慕羽坊,一座由中、韩两国茶人提议并出资修建的牌坊, 1999年竣工,具唐代风韵。横额“慕羽坊”三个大字由韩国茶人联合会会长朴权钦书写,四根石柱由整块花岗岩制成,四柱刻有当代诗人戴盟、严在宽撰写的楹联,“苕水长流,璀璨茶经传四海;妙峰矗立,辉煌圣迹耀千秋”和“深入幽林,茶圣诗僧留胜迹;崇登三癸,惠风朗日聚群贤”。两幅楹联让慕羽坊与景区另几处胜迹浑然一体,也似乎在昭示妙峰山就是杼山。
过慕羽坊继续上行,不远即到陆羽墓,此墓重修于1995年,出资者为若干国内外茶人与单位。墓区显然是久未打理,看起来有些荒芜与萧瑟,台阶地面上蜷曲着某次祭奠仪式遗留的红毯,污秽凌乱,颇煞风景。其实,整个墓区的设计与建造是典雅与壮阔的,墓区有三个平台,四周有花岗岩圆柱围栏,每一平台均有几十平米见方。在第三层平台,立有墓碑“大唐太子文学陆羽之墓”,碑后是圆柱型的墓体,有1米多高,墓顶为圆锥型,墓后是一堵圆弧形的碑墙,墙上镶嵌37块黑色大理石,以小楷刻有陆子的《茶经》全文。
说说“大唐太子文学”称谓的故事,公元780年,在皎然的全方位支持下,48岁的陆羽终于将几经修改后的《茶经》定稿,很快《茶经》被广为传抄,陆羽的社会声望迅速走高,他成了闻名遐迩的茶道大师与文坛名人。到第二年,朝廷下旨了,拜名望鼎盛的陆羽为“太子文学”,太子文学虽品秩不高,但地位非常,那是太子的文学侍从官,一旦太子荣登大宝,太子文学当可平步青云,看起来陆羽要应验皎然诗句“应难久辞秩,暂寄君阳隐”了,然陆羽婉辞未就。陆羽应非丝毫未动心,当是多方权衡后才作出不应诏决定的,东宫乃众目睽睽的不安静之地,他自忖出生、容貌、学历、人脉与性格都不适合就太子文学一职,所以婉拒。估计朝廷也有人对任命陆羽为太子文学有异议,不久就改命为“太常寺太祝”,此职品级比太子文学稍高,而地位则远不及了。陆羽仍然没有就职,他终究舍不下品茗会友著书的逍遥与散淡。
“不羡黄金罍(léi),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这首《六羡歌》是陆羽流传下来的不数不多的诗作之一,诗中既有恬淡志趣的表白,也有热爱故乡情结的流露,还隐约藏有把出仕与隐居作对比的痕迹,结合陆羽两次辞官不就的经历来读这首诗,其意境更显高洁。
我们逗留陆羽墓期间,另有零星游客前来凭吊,还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登山驴友,他们过墓区径直往山上去了。
限于篇幅,主楼暂以两张取于网络的宝积山照片收尾。其一:当代著名历史地理学家陈桥驿考证宝积山为杼山,为宝积山题写的“杼山”石碑,石碑背面刻有杼山历史沿革。其二:1995年当地村民自发筹资修建陆羽墓,墓碑为“唐翁陆羽之墓”, 分立两旁的石柱上刻北宋梅尧臣诗句“自从陆羽生人间,人间相学事春茶。”
(下接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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