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大鱼摸完摸小鱼，小鱼摸完摸虾，虾摸完摸泥巴！——也许，勤劳并非坏事，然而，如果非要将一个池塘和一条河流里的最后一条鱼一只虾摸干净，也绝非上策！……现如今，小麦一斤一块、玉米一斤一块、黄豆一斤二块、油菜籽一斤二块六，正长在地里眼看就要收获的腌菜一斤一毛钱：天可怜见，那绿油油的一片，其实和垃圾差不多！ 
    然而，又能怎样呢？地闲在那里总要种，而且乡亲们的手也闲不下来，总要摸点什么。那么打麻将？时间久了也让人心慌，毕竟大家心里清楚，这不是好事。那接下来干点啥？还真不知道！过度的物质主义以及绝对的现实主义使得现如今的农村，不要说有什么活动，就是连人情也赶得少了；更何况，农村的精华年青人又不见了，这使得许多村子形同空村。
    我有邻居杨大婶，说来也有七十六了，但人还精神，一头短发、一条绸裙，有时候打远照一看，还颇有些林徽因的干练与神韵。而且大婶又是活泼的人，特别喜欢你来我往送点家里多余的东西呀什么的。
    确实，大婶家里啥都有：锅碗瓢盆种子肥料，鸡鸭犁耙簸箕筲箕……前年腌的咸菜，上前年没有吃完的腊肉，等等！
    而且大婶特别喜欢我，每当我走过她家大门口，她那眼神就恨不得把我留下来，陪她聊一会天。至于我平日里吃的蔬菜瓜果，都不用我说，直接给我送到家里来。
    然而我却不能因此就说大婶是好人，她这人嘛，心眼小、眼睛实，尽管待人热忱，却并不讨村里人喜欢。至于我，尽管她曾当着我面说，我就像是她的儿子，可眼见我家屋后的几棵大树都被人剥了皮，我也只能怀疑是她干的。
当然了，这都是小事！乡里乡下，又是上了年纪的人，那个不是这样？而且，就算大婶有随手捎别人地里东西的习惯，大家伙还不都一样！
    而且，大婶能干哪：首先，她把自家的大田都卖了，毕竟人老了实在干不动，然后左抓右网，弄些闲田和荒地来种，这样，大婶每年光田地的收入就有一万多。此外，大婶还养着鸡鸭和蜜蜂，这样，大婶做起事来就基本不用上街买菜。而且大婶的老公就是我们秋元叔是干过合同工的，有退休金，这样，日子就别提有多滋润了。
    说来，大婶没上过学，自然也从来不读书不看报，但喜欢打麻将，逢赌必输；此外，如里村里有人来搞促销，大婶是无一例外都要捧场的，这样，大婶家里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可能这辈子也用不上的电器。但对于这此，大婶也认了，反正用我妈的话说：不是家里有钱才会输、才会上人家当吗！
    只是，大婶也有不如意的事情：
    首先是她那已嫁出门多年的女儿。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可她那女婿偏偏生得贱，迷上了炒股，结果几年下来欠了银行和亲戚们一百多万。这下日子没法过了，于是夫妻俩就离了婚然后在一起凑合着过。可湊合就湊合吧，这前女婿却再也不肯踏踏实实干活了。
    接着是小儿子。本是读书出去了的，在重庆某个公司任高管，工资很高。可工资高就工资高吧，却与老婆离了婚，而且让前妻把唯一的女儿带走了。这可怎么得了哟，老了靠谁？
    最后是大儿子。按说这儿子是夫妻合睦、生活顺遂，可问题就出在儿子的儿子上。说来，大婶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有时数落起别人的孩子来，张口就是这家的孩子要打光棍那家的孩子会娶不到老婆，可数落着数落着，大婶的脸就阴云密布了，因为就她这孙子，也是二十好几了还没有谈到对象。
    大婶是老俩口单独过日子，本来住着老房子也很不错，上面换了水泥瓦，地上打了地平，可眼瞅着左邻右舍都盖了楼房，就忍不住把老房掀了盖了个两层楼房。可盖了后又舍不得花钱，便把屋内没有装修，这就使屋内的墙面有些不成看相。而且前面我也说了，大婶家是啥都有啥都多：垃圾、柴火、板凳、用具、木棍、鞋袜……横得到处都是，路面都走不通。
    因此，有时候和大婶聊天，我就会对大婶进行劝说：把那些没用的闲散屋都拆了，总共才两个人，住得了多大的地方？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都拿出去扔掉，清理出地方来种点果树花草。
    可每当这个时候，大婶就会对我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那神情仿佛在对我说：这脚底下呀磕磕碰碰心里反而还踏实些，若真要把家里收亮堂了，迎来的可能是更大的空虚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