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2016-12-14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9881   回复 6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文/波罗蜜
  
  晚饭后,丁萍莉带着儿子强强去公园散步。这是一个很小的公园,离丁萍莉的住所不远,三五分钟就走到了。自从搬到这个叫做雅居乐的小区,只要空闲,丁萍莉都会到公园来走一走。公园建在几栋小区之间,面积不大,却也十分精致,有广场,有土丘,有健身器材,还有刚刚移栽过来的有着宽大树冠的细叶榕,修剪得像高尔夫球场般漂亮的低缓起伏的草坡。丁萍莉之所以选择在这买房,很大程度上,是看中了小区前面这处景观。
  
  广场已被一群舞蹈爱好者占领,他们把圆形广场像切蛋糕一样分成几份,在各自份额范围扯起便携式投影幕布,在动感画面与舞曲中跳起了扇子舞、水袖舞、交谊舞、街舞。几个月前刚来广场玩时,丁萍莉很好奇这群年龄不同舞种爱好不同的人居然能在这里和谐相处其乐融融,她像切换电视频道一样看花了眼,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新鲜而且兴奋。
  
  再美的景物看惯了也会产生审美疲劳。现在,丁萍莉熟视无睹地穿过广场,径直来到榕树下。那里有很多家长在器械上锻炼,孩子们则在不远处的草皮与矮树丛间吹着七彩泡泡,追逐翻滚的皮球。丁萍莉看着强强活蹦乱跳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便在石凳上坐下,低头看起手机。像这样的户外时分,丁萍莉通常会用看手机来消遣。她不是不知道锻炼的好处,只是,有心无力,自己越来越胖,越来越懒得活动了。出来走走,透透气,不用流汗,轻轻松松,不也挺好么。她越来越感兴趣的是网络小说。她喜欢看那些胡编滥造的言情小说。李庆虽然多次提醒她腰都肥得快没了,但她自我感很不错。她认为肥不是病态的丑,而是一种富态的美,再说了,婚姻是靠亲情而不是激情维系的,婚姻男女,应当像教堂里当着神父面所发的誓言一样,无论她(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身体健康或者不适,你都愿意和她(他)永远在一起。她喜欢那种对爱情对婚姻忠贞不渝的小说,她甚至可以为了这种虚构的情节而感动得落泪。
  
  就在丁萍莉沉浸在手机小说情节中时,草坡上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丁萍莉抬头看到孩子们围在了一起,有家长早跑了过去。丁萍莉赶紧跟上。一个和强强差不多大的名字叫莎莎的小女孩正抹着泪水抽泣,莎莎的妈妈蹲着身子,一边抚摸她的小腿儿一边哄,强强在莎莎面前一个劲地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显得无措与笨拙。在强强和小朋友们童稚的诉说中丁萍莉算是明白了,强强在踢球,莎莎在追七彩泡泡,球运转的轨迹与莎莎奔跑的路线交叉,足球不偏不倚飞到了莎莎腿上。
  
  丁萍莉于是立即道歉。
  
  “没事,只是有点红肿。嗨,宝贝,坚强点哦。”那个妈妈冲丁萍莉微笑了一下,拍拍小女孩后背,然后揽到怀里,用脸不停地蹭着她的小脸,小女孩还在哭。
  
  “要去医院吗?”丁萍莉训斥完儿子,关切地问。
  
  “不用不用。”丁萍莉看到莎莎妈妈抱着莎莎站起身来对她说。莎莎在妈妈怀里被旋转了几圈,忽然格格格地破涕为笑了。
  
  丁萍莉觉得很不好意思,想再说一些安慰的话,这时小女孩妈妈却先开口跳开了话题:“我叫张晓梅,住雅居乐B2栋。妹妹住哪啊?”
  
  “我也住雅居乐,C4栋,”丁萍莉说。
  
  “那就好了,都在一个小区呀。喜欢跳舞吗?”张晓梅说。
  
  丁萍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学时候倒是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几次舞会,但她对跳舞的印象很不好。她是那种很被动的人,她是被追她的男生死缠硬泡着去的。但偏偏另一个男生也喜欢她。那两个男生为此还约过架,弄得大家都很伤心。后来她没嫁这两男生,而是嫁给了李庆。
  
  丁萍莉笑而不语,走近张晓梅摸了摸莎莎的小脸蛋。
  
  张晓梅说:“去跳舞吧,交谊舞,很简单的。三步,四步,恰恰恰……”张晓梅放下莎莎,边说边打开双臂旋起舞步来。
  
  丁萍莉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身材苗条风姿绰约,充满了令人羡慕的激情与活力。丁萍莉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上的肥肉,脸有些羞红地笑了。丁萍莉摇了摇头。
  
  “和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们玩去吧!”张晓梅温柔地命令着女儿,冲丁萍莉点点头,“帮我看着点呵。”张晓梅旋进了广场。张晓梅看到舞场中间一位很有气质的中年男子热烈地迎了上去,手臂熟练地搭在了张晓梅的肩部和腰部。丁萍莉感到他们像一条双桅船悠悠地摇晃在海面上。很快,那些爱好者们也跟着摇晃起来。
  
  从公园回来后,丁萍莉伺弄完强强洗澡睡觉,自己也冲过凉,然后躺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了会电视。看完《舌尖上的中国》,见李庆还没回来,就关灯躺到床上,躺下睡不着,就拿起手机浏览新闻,然后又看了一会书。正在眼皮打架时,李庆回来了。这些天来,公司正筹备上市,李庆早出晚归,总是忙。
  
  “吃了吗?给你去热一热吧。”丁萍莉说。
  
  “吃过。不必了。”李庆说。李庆麻利地脱完衣服,躺上床。
  
  丁萍莉一下没了睡意,忽然想起了公园的事。“今天遇到一女的,就住我们小区,“丁萍莉复述了一遍强强的事,说,”你说,她是不是很有涵养?”
  
  “哦。”李庆说。
  
  “人也很优雅。”丁萍莉说。
  
  “哦。”李庆说。
  
  “她家里条件应该很好。一个优雅女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优秀的男人。真让人羡慕。”丁萍莉说,“真幸福。她舞跳得真好。”
  
  “诶,你说,跳舞能减肥么?你支持我跳舞么?”丁萍莉继续说。
  
  李庆打起了鼾声。
  
  丁萍莉有些恼,贴过身去,抱紧李庆,说:“看你累的!真不打算理我了是不?”
  
  丁萍莉说着就将手摸到了李庆那里。很长时间没做了,她想要。
  
  拨弄了好一会,还是软塌塌。
  
  “真没劲!”丁萍莉嘀咕了一句。
  
  躺了会,睡不着,鼾声轰得人心烦。她起身来到镜子前,剥下衣服对着自己身体看了好一会。然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饼干。夜晚饿的时候,她总喜欢吃这些甜食,吃完甜食又喝了一瓶酸奶。
  
  遇到张晓梅后,丁萍莉再来公园时,就会朝广场多瞅几眼。她们会相视而笑,点头招呼。张晓梅在舞池里像一条鱼儿游来游去,自在而得意。慢三快四还很拘谨,一到伦巴探戈,她的节奏和情绪,和音乐及舞伴结合得无比妥帖自如,她的裙摆能旋起美妙的花朵。丁萍莉情不自禁地鼓起了巴掌。
  
  舞间歇息的时候,她们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她们边注视着在草皮上玩耍的孩子,边聊天,聊幼儿教育,聊服装,聊美食,聊男人和性。
  
  “诶,梅姐,你老公,做什么的?”熟络起来后,丁萍莉忽然问。
  
  张晓梅抓过眼前一把长发,拿手指绕了绕发尖,向后一扬,说:“就是个公务员,海关做事。”
  
  丁萍莉说:“我就说呢,直觉你老公肯定不一般,好单位呀,他一定很帅吧。”
  
  张晓梅抬起头笑了笑。
  
  丁萍莉说:“梅姐,你长得这么性感,保养得这么好,那个方面,该很和谐吧!不知为何,我们可是越来越没感觉了。他现在理都不理我,贴到他身上怎么撩都没反应,像个植物人。”
  
  这个问题太隐私了。张晓梅吞吞吐吐了半天,尴尬地说了句:“姐……和你一样啊。”
  
  “我不信。你肯定在安慰我。”丁萍莉说,“像你这样性感的美女,哪个男人见了不雄起?”
  
  张晓梅盯着丁萍莉五官看了一会,说:“妹子,其实你也不丑哦,减减肥就会不一样了,有点自信好不好。也许,我们得改变自己。你不能总生活在过去,对吧。”
  
  “看来,我真要减肥了。”丁萍莉说。
  
  “那就去跳舞吧。”张晓梅说,“跳舞,能燃烧你的赘肉,能让你忘掉一切烦恼。也许,还可以开启你新的生活。”
  
  丁萍莉没有去跳舞。她还没有信心去跳舞。她跑步了。晚上,她沿着公园环线跑。强强仍然在和莎莎他们玩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跑过广场时,她会兴奋地朝正在舞场挥洒的张晓梅招手,张晓梅向她竖起了大拇指,她像小孩得到了母亲赞许一样笑了。跑了一个月,体重减了九斤,她感觉身体轻了不少,灵活了不少。这天,她穿了件肉色的内衣,在李庆打开房门的一瞬,满身淡香突然出现的李庆面前,“看看我,有什么变化?”
  
  李庆张大眼愣了许久,居然一把搂住了她。
  
  那一夜,丁萍莉有了一种久别胜新婚的感觉。
  她眉飞色舞地告诉张晓梅:“奏效了奏效了,他主动要我了。感觉真是爽极了!”
  
  张晓梅抱了抱丁萍莉,说:“祝贺你!”
  
  丁萍莉说:“梅姐,你平时关心我,我很感谢。可是我也想问你,你老公对你那方面怎么样,有变化没?”
  
  张晓梅微笑了一下,说:“和你差不多呗。”
  
  丁萍莉说:“你说,我要是听你的去跳舞了,我老公会不会吃醋啊?”
  
  张晓梅摇摇头,不置可否。
  
  “姐啊,你在舞场和男人跳得那么放得开,我真替姐夫担心哪。”丁萍莉说。
  
  张晓梅迎着丁萍梅的目光,笑了笑。
  
  “梅姐,我观察了很久,你和那个男的几乎每次都是固定搭挡,每次跳完后他都送你到小区外。你和姐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怎么一直见不到姐夫呀?”丁萍莉说。
  
  “呵呵,一个舞友而已。至于我老公,”张晓梅抬头望了望小区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说,“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
  
  丁萍莉知道,如果不是缘分,她和张晓梅即便同住一个小区,或者同住一栋楼的对门对户,恐怕也是老死不相往来,难得说上半句话。但是她们既然认识了,而且还很谈得来,这就有必要深入了解对方了。丁萍莉周末和李庆出去购物,偶尔也会在小区门口碰到张晓梅,张晓梅会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但是丁萍莉从来没有看到过张晓梅两口子成双成对出入小区大门,倒是有时会看到那个广场舞男人来到保安亭旁,拿个手机搁嘴边,来回走动着说些什么。丁萍莉曾经邀请过张晓梅到自已家里吃个便饭,张晓梅委婉地拒绝了。既然成了好姐妹了,有什么好躲闪的呢?丁萍莉不解。丁萍莉觉得搬来这个小区的时间不长,在这个陌生的生活环境里需要一个良好的人际关系,需要一些朋友。丁萍莉萌生了去张晓梅家串门的念头。
  
  从C4栋到B2栋,直线距离不过几十米。周六上午十点多,丁萍莉带着强强穿过花台、喷水池、假山、绿地,上了电梯。楼栋有二十多层,丁萍莉并不知道张晓梅住几楼。但是强强知道。强强说在公园玩的时候莎莎告诉过他,她们家就住顶楼。莎莎本不想告诉强强,因为妈妈告诉她不能随便把家里情况告诉别人。强强说我只是想和你比比谁家的楼更高嘛,我们家住16楼,够高吧。莎莎哼了一声,说,我们家才高,我们家住顶层22楼,我们家伸手就能摸到星星和云朵。丁萍莉对于来张晓梅家串门一开始其实有些犹豫,人家又没主动请你,未免太冒昧了吧。但在这个小区,她没有别的朋友。为什么不尝试从张晓梅开始,在小区建立一个新的朋友圈子呢?和李庆还得在这陌生地方扎根下来长住久安哩。
  
  丁萍莉当然准备了礼物。她手里拎着一个套着网兜的榴莲,很沉,手指头都被网绳勒出了白。公园闲聊时候,她知道张晓梅也爱吃榴莲。她还给小莎莎准备了一个玩具熊,玩具熊在强强手里抱着,是她新买的,强强都没玩过。
  
  出了顶层电梯,站在公用走道,丁萍莉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就没想想呢,这不和自己所住C4栋16楼户型结构差不多么?
  
  22楼共四户。丁萍莉只好挨户按门铃。
  
  “哪位呀?”
  
  “我小丁,丁萍莉!我找张晓梅!”
  
  “找错地方啦!”
  
  在2204房,丁萍莉接通门铃自报家门后,房间里响起了一些声音,但随即平静。丁萍莉在门前站了好一会,然后失望地对强强说:“你肯定搞错了,张阿姨和莎莎不住这一楼。咱回去吧。”
  
  强强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就是在顶层!她说,就住在顶层。她怎么能撒谎呢?以后再不和她玩了!”
  
  丁萍莉将榴梿换了一只手,牵着强强往电梯门走。
  
  就在这时,门开了。开门的是莎莎。莎莎背后站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她们。
  
  “奶奶,是强强哥他们!强强哥是我好朋友!”莎莎兴奋地说,“刚才我和奶奶在猫眼里正看你们呢。奶奶怕你们是坏人!”
  
  丁萍莉看到老太太平和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暖色。老太太边把他们让进屋边慢吞吞地说:“一早出去了,也不知在忙啥。你们随便些。”
  
  强强一进屋就迫不急待地拆开玩具熊和莎莎摆弄起来。丁萍莉则礼貌地和老太太寒暄着,顺便打量起客厅来。客厅简洁朴素,用具摆放有序。客厅电视墙上,挂着一些尺寸不同的生活照片,有大人的,有小孩的,有大人小孩合影的。丁萍莉一眼就认出了张晓梅。照片上的张晓梅青春、靓丽,笑靥如花。正中间一张大照片上,一个身穿蓝色制服、头戴白色大沿帽的男人英气逼人,目光如炬,帽徽、肩章与钮扣闪耀着铜色的光芒,男人抱着小孩,小孩含着个奶嘴,眯缝着小眼,张晓梅一手托着小孩,一手揽着男人腰身,头靠在男人肩头,露出甜甜的微笑。瞧这一家人多幸福呀,丁萍莉盯着照片,心里一阵温馨。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自己与李庆,何曾没有这甜蜜的时刻呢?
  
  在渐渐散开的思绪中,丁萍莉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循声望去,会走路的玩具熊倒在卧室门口,电源灯闪烁,熊掌挥舞,嚓嚓地拍打着房门。强强和莎莎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寻找着绒毛里的电池开关。
  
  卧室门开了。一个男人穿着蓝白相间的宽松条纹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形。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打开着,嘴唇时不时抽搐着,肚子缓缓起伏着。
  
  丁萍莉瞪大眼睛注视着卧室里的男人,感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是怎么回事?”丁萍莉惊讶得脱口而出。
  
  老太太默默走过去,把卧室门带上,看了丁萍莉一眼,平静地说道:“他睡着了,不要吵他。”
  
  丁萍莉很想再问老太太一些话,但还是憋住了。强强却贴到丁萍莉的耳边说了句:“他是不快死了啊?”
  
  她一惊,立即训斥:“别胡说!”
  
  她觉得应该告辞了,于是俯下身轻轻拍了拍莎莎的小脸蛋儿,说:“乖,阿,替阿姨问你妈妈好!”然后向老太太告辞。
  
  出门的时候,丁萍莉忽然听到莎莎说:“爸爸不会死的。爸爸睡了好长好长时间,奶奶和妈妈每天都会呼唤爸爸的名字,和爸爸说话呢。”
  
  从张晓梅家回来,丁萍莉显得特别郁闷。她忘不了张晓梅家里的那张照片,也挥不去张晓梅卧室里那个男人的影子。她像放电影一样重温并检视着和李庆过往的一切重要细节,辗转反侧,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李庆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身旁,鼾声如潮。丁萍莉忽然听到李庆扔在床头柜的手机嘀了一声,拿过来一看,手机QQ在闪烁,一行字跳入了她的眼帘:老公,我爱死你了。你今天的表现好猛哦,回头你那死婆娘要是逼你交作业,你还挤得出么?然后是几个偷笑的表情。丁萍莉默默地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一下子瘫软在冰凉的竹席上。
  
  第二天,丁萍莉早早起床就出门了。她先到美发中心要了个离子烫烫了半天头,再到美食中心大吃了一顿,然后,来到购物中心逛了半天街,挑选新潮的裙子换上,最后来到娱乐中心酒吧城,喝了一会红酒。天黑下来的时候,她开始往回走。
  
  她就这么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区公园,她扫视了一眼公园,看到公园里一切如旧,跳舞的跳舞,健身的健身,散步的散步。她走到小广场,向人群望去,她想看看张晓梅来了没有。她有很多很多话要向张晓梅倾诉。
  
  就在丁萍莉默默寻找张晓梅时,一个中年男人从舞池里走了过来,把手臂放下又轻轻扬起,风度翩翩地对丁萍莉说:“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注:首发于zz太虚,作于2016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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