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音符

春天的音符（组诗）熊衍东

《立春》
迫不急待地搭上了龙年腊月这趟车让农历蛇年伸长了脖子像年迈的母亲在腊月的北风中望断了路的尽头也没有风雪夜归来的身影
你比我的三十岁站的稳在北方还是冰天雪地狗拉雪撬，白毛风把季节狠狠地咯吱了一下
而南方第一片嫩叶悄悄长出来顶撞过的星星还没有回过神来春风就吹起来了
背阴的山坡雪像贪睡的汉子打着呼噜向阳的一面凌片荡着秋千像一面镜子反射着温暖的光芒
燕子还在路上赶路的人脱掉了雍肿的棉装那个赶在节前给麦子送肥的人比置年货的感觉还要丰满
徐徐拉开又有多少精彩的节目上演我们既是观众也是演员

《春风》
你走过的脚印里花开了，草伸了下懒腰就绿了像爱俏的村姑从箱找出那件红花春装对着镜子反复打量
你乘门神稍不注意遛进屋子里把仓库的谷种豆种棉种悄悄唤醒种子饱满的心事像新媳妇的愿望一样幸福和甜蜜
你把锈蚀的犁耙擦亮把那架播种机反复调试让大棚里的反季节蔬菜从敞开的门缝里睁开亮晶晶的眼睛
你还跟着外出务工者的脚步反复叮咛反复嘱咐鼓起腮帮子使往村口姑娘媳妇的脸上吹不吹出热泪来你是不罢休的
我剩你不备一下子抓住你抓住的却是一串串咯咯笑着的枊絮

《春天的音符》
阳光的五线谱上那只**的小鸟是第一个音符那台突突突开进棉田播种的机械是第二个音符而老农脸上摔成八瓣的汗珠是最亮的音符
犁耙水响的伴奏种田大户育秧棚里的合唱以及脚手架上踩着节拍打起的拍子还有工人在生产进度直线上升时的喝彩都让春天更加生机勃勃
小草伸长脖子就是一个音符养殖大户唤牲口的声音就是一个音符改不了早起拾粪的习惯的大伯哈出的一口气也是一个音符
那贪睡的人心里着急的梦呓爱俏的妹子对镜梳妆的神态以及为修路磨破了嘴皮的村支书的困倦都在春天的合唱中律动
春天高亢的歌声里你还能无动于衷吗

《豌豆花开》
一瓣一瓣紫色的记忆一点一点刻骨铭心的伤痛从早春二月的霜露中凝成一首倔强的诗
拱出来，拱出来就把蓝天顶在了头上就与星月眉目含情就青枝绿叶婀娜多姿
紫色是你的偏爱从晨曦中探出头来像投石问路，在一声一声莺歌燕舞中就这样悄悄地开
豌豆花开，豌豆花惹得蝴蝶翩翩起舞蜜蜂来把公主的门打开一家养女百家求当豌豆像子弹一样装满土地的弹夹谁最有资格被这幸福与丰收的子弹击中

《燕归来》
整整一个冬天的等待悬着的心在一声亲切的呢喃中当地一声落地了
阳光打在翅膀上就是一串串音乐春风的手只轻轻一抹旅途的伤痕及思念及屋檐上爱的疼痛就羽化成了憧憬
一诺千金，衔泥筑巢我打下手整整一个冬天积攒的力量零存整取地交给你
忙碌着就幸福着只一道闪电般的速度就让我感受到人生的短暂与无奈
燕，如果我有勇气同你一起尝试一次迁徙我的人生也不会那么失败

《禅悟》
摸着石头过河管不管水位是否涨也不问春水是否把石头挪了窝冬天承受过生活之重那脚印还是热的
石头沉默着石头卷起轩然大波石头想做五彩石能补天多好
石头毕竟是一块石头做垫脚石铺路石或者在高温下裂变为石灰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像坐在一个老去的朝代上功名利禄比石头化成的尘土重不了多少

《一根枯草一夜之间就返青了》
被牛的脚印践踏过被野兔饥饿的目光缠绕过被那只从冬天的夹缝挤出来的羊拖曳过被野火的热情燎烤过
在冰雪的拷打下你捂紧身子北风的舌头嚼不动你坚强的信念你匍匐成一条冰河下的溪流让脉搏顽强跳动
春的秘密一经打开大地就豁然开朗了首先是春雨温柔的抚慰接着是一只寻找花瓣的蜜蜂匆匆留下的脚印再接着是一条蚯蚓拱出的新泥
一夜之间你变色龙一样返青了从枯叶间伸出的一只鹅黄色的小手同匆匆而过的春风打着招呼呢

《倒春寒》
三九四九凌破碓臼你没有来爽约了的冬天阳光掷地有声用雾霾设下的陷阱让灰尘和燥热往里跳
你比立春还迟让畏手畏脚探出头打听消息的小兽一个蹑趄就感冒了
你让气候把人的衣服一层一层剥去让假象蒙住小草蒙住那只小鸟提前唱响的春天之歌提前把霉了一个冬天的羽毛打开晾晒
冷不丁你鼓起腮帮子使劲一吹北风就来了手轻轻一扬雪花飘了你把暖流像逃犯一样押回冰天雪地的恐怖是你制造的一场战乱
来不及攒紧拳头的叶子还没有擂响向春天进军的战鼓就缴械了
也好，那只贼头贼脑的害虫刚一钻出洞穴就被你当头一棒

《雨水》
能把铁石心肠的人泡软的莫过于雨水了
雨水是你的小名是你如花的青春放射出的绚烂光芒雨水让种子发芽让你的决定开始动摇让你走出的步子零乱成泥
被雨水牵挂的人是有福的雨水勾着你的脖子说的悄悄话你忘了吗大红的喜字窗花还在热炕头的温暖还在在雨水中播种你才有丰收的好日子
来吧，雨水苗床已铺好图纸已绘成只等油菜花的唢呐吹响桃花的头巾扎上布谷鸟的歌声把心肠唱热春天就把你接进门

《惊蛰》
大嗓门把门喊开大嗓门把你掏心窝子的话吼出来
你放牧的云朵不是集结成铺天盖地的雨水了吗你的道德法庭里你亮剑吧亮出惩恶扬善的传说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奸吝欺诈的人被你当头棒喝地狱之门打开善恶之报在人心中最灵验
在你来到时每个人的心灵都会受到震撼善良的人种植善果作恶者像吞咽恶果被谴责而你唤醒的种子露出灿烂笑容的花朵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向上长

(2013年2月8日于深圳民乐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