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胡情缘

2011-11-02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2.8万   回复 30


我 的 二 胡 情 缘
我曾经有过三把二胡,她们相继伴随我走过了近半个世纪,在我人生的道路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深的脚印,也在我心灵里烙上了一道道难忘的印记······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和祖辈们一样,生存在这难以从县域地图上找到的穷乡僻壤。幼年丧母,未曾享受到母爱的温暖。我的童年时光,是在贫困·饥饿·疾病中度过的,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着实应验了“无娘的伢天照应”的俗话。
然而,我就是在这极其窘迫的环境中,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音乐情结。记得在我五岁时,大年初几,父亲带我到十里开外的小街上去看戏,演的是《古城会》。戏台上,演员脸上画成大花脸,头上插着野鸡毛,腰间挎着花宝剑,好生威风;特别是戏台旁边几位伴奏的琴师,摇头晃脑地拉着胡琴(当然是大人告诉的)。我十分好奇,回来后,经常缠着父亲要买胡琴,为此还挨了几顿打。可我哪里知道,那年月,那境况,别说是买把胡琴,就是想吃饱穿暖,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我自知再缠大人也无用,只好用家里的罐耙子(一种木制的炊具)当琴杆,麻秆作琴弓,每天学着戏台上琴师的样子,嘴里哼着童谣,摇头晃脑地拉上一阵子。直到不久前,我的几位堂兄弟还笑谈此事,童趣无限啊。后来我上学了,对音乐的兴趣更加浓烈。
记不得是哪年过年,再穷的家里也要给孩子添置点新衣,可我决计不要新衣,硬是要父亲为我花两块三毛钱买了把二胡。我终于有了把 属于我自己的第一把二胡!
我清晰地记得,那把二胡呈米黄.色,是用木头制成的琴杆,竹制的琴筒上蒙上蛇皮,芦杆作成的琴弓,马尾是尼龙丝,琴弦是丝线,琴码是用切断的铅笔代替,滴上几滴松香,还能发出类似京二胡的声音。虽算不上精制,但在我心中却成了无价之宝!我整天爱不释手,歪着头拉上半天,有时竟忘记了吃饭。我那时不会识谱,无师自通地反复拉自己会唱的《东方红》·《想起往日苦》等歌曲,只会拉一种调,以至常常让大人们戏谑我在割ke鸡子。反正我也不怕丢人现眼,尽情地享受那种只有自己才懂的快乐,度过那纯真无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代。
也许是音乐开启智慧。赶上“文革”,我跟着有线广播学唱京剧样板戏,八个样板戏主要唱段我都会唱,甚至台词我也能背出。我参加了学校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成了校乐队成员,带上我那心爱的二胡,伴奏几首熟悉的曲子,还偶尔上台唱上几段样板戏选段。记得一次公社开大会,请我上台唱了一段《红灯记》选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时年少,也不知害羞,一鸣惊人。据说,当时的县花鼓剧团想调我去,后因我家社会关系复杂,且我右脸庞有一疤痕(后天的)而只好作罢。要不,我就成了一戏子或一乐手哩。
光阴荏苒,我被推荐上了高中(那时无需考试)。尽管那时条件极苦,每周往返五十多里,带上腌菜红薯之类的口粮,用杨树棍挑着借来的书箱子,但我还是带上了我那把心爱的二胡。在高中,我理所应当地选上了校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只是我的二胡水平还不够格,是凭样板戏的唱功而入选的。无论怎样,我喜欢拉二胡,很少中断,在寝室,在县河边,时常飘着我的琴声。有时看到同学的二胡精制漂亮,我虽羡慕,但我更加敝帚自珍。而此时,我的琴技也有了较大的长进,因为,这里有高水平的音乐老师,有良好的音乐氛围,我不仅学会了简谱(不是五线谱),我更从中领悟到了音乐的魅力与乐趣。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我快毕业时,我那珍爱的二胡在寝室不翼而飞了。我不恨拿者(我不认为偷,因为他也是音乐爱好者,只是久借不还而已),我心痛不已,伤心的泪水直往肚里流!
我成了回乡知识青年后,大队让我担任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这是我担任的第一个社会职务)。在我的建议下,大队不惜花重金五十六元,买了把敦煌牌二胡。当我看到这把二胡时,眼睛不禁一亮。二胡呈黑红色,琴筒琴杆均为高级红木作成,琴筒上幔着的莽蛇皮,鳞状大而分布均匀,琴弓上有马尾松紧微调装置,纯正的白色马尾,琴轴顶端用骨头镶成。琴弦为钢丝弦,还配有一个琴盒。真乃好琴也!
我成了这把二胡的第一保管人。大队团支书反复叮嘱我妥善保管,我自当理会,人在琴在!在那刻骨铭心的年代里,我成了地道的农民。无论在寒冬腊月的水利工地,还是骄阳似火的湖边田野,我和我的农民兄弟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补地球。幸亏有这把二胡,在有汇演任务和春节演出时陪伴我,使我熬过了那段难耐的乏味时光,也让我多少躲过了繁重的体力劳动,更给我在那无望的岁月带来了些许的慰藉。
在那难忘的年代里,我同一帮年龄相仿的青年,每年总有一段时间被召集在一起, 排练节目,吹拉弹唱,倒也有几番乐趣。那时的人际关系没现在复杂,男女交往正常,就连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和《梁祝》等爱情名曲也没敢拉过。我那时拉的二胡曲大都有《赛马》《喜送公粮》《奔驰在千里草原》等名曲,还有《洪湖赤卫队》插曲,改编后的天沔花鼓戏等。尽管没有名师指点,但我还是自学自拉,以至今日也还是半拉子手艺。记得七六年元旦前夕,我参加大公社汇演,我作为唯一的既拉又演的宣传队员,引起了一位带兵连长的注意。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想不想当兵?我当然是梦寐以求,马上回答,我非常愿意!连长告诉我,要我到大队报名 进站体检。可哪知政审不合格而抱憾终身。否则,解放军队伍里将多一名文艺战士。
难得一年芳草绿。好不容易熬到恢复高考,我抱着将信将疑的心理,首次高考落第,直到三盘为定,才冲出农门。我那可爱可怜的二胡被闲置了两年之久。我保管了几年,打算还给大队。也许是情缘所定,大队支书破天荒地表态送给我 。我自然求之不得,心存感激,日后定当报答,这自当是后话。
那年十月,我打起行装,穿起一双八块钱的皮鞋,挑着一口涂上漆的铁箱子(祖父留洋时带回的遗产),自然免不了带上我那钟爱的二胡,踏上了我的求学之路,也迈开了我的人生重要历程。
在城隍岭上,团山脚下,我除了如饥似渴地吸吮知识的营养外,我总是利用课余时间,在寝室,在 池塘边,在山脚下,在林荫道旁,尽情地拉起二胡。我的文艺特长很快被学校发现,遴选我参加校文艺宣传队并任队长,不久被选为校团委副书记。在那两年时光里,我的音乐素养得到了一定提高。在一位阳老师的指点下,我的二胡水平有些长进,指法弓发 等技巧也有些提高,也拉近了同学间的距离,产生了音乐般的共鸣。更重要的是从音乐中净化了心灵,陶冶了情操!
后来 我走上了三尺讲台。在那甘当蜡烛的日子里,我仍然挤出时间拉上几首二胡曲,《良宵》《江河水》等名曲,能勉强拉完,也能在校园引起路人驻足聆听。
八三年,我调入县委机关工作,住在机关大院内一木楼上,工作之余,时常拉上几曲,缓解一下工作的疲劳,打发寂寞的时光,让琴弦撩拨渲泄一下心中压抑的情感。直到不久前,一位老市领导碰到我,问我还拉不拉二胡,因为当时在大院常听到我的琴声。
令人遗憾的是,由于保管不善,我的这把二胡蛇皮被虫蛀了一个洞,害得我心疼了好一阵子,只好用橡皮胶布补上,但音质大受影响。记得九四年,村里的书记,当年宣传队的弟兄,来我家作客,发现了这把二胡,执意要拿走。我十分无奈,只好交给他。再说这也算是集体财产。命该如此啊!支书拿走后,我好长时间没睡好觉。
九七年,我与妻子商量,决定买把上好的二胡。我专程来到武汉,在有名的星火乐器店,买了把敦煌牌二胡。我慷慨斥资七百多元,毫不犹豫!这把二胡呈深黄.色,琴筒琴杆均为贵重木材所制,档次与前一把大体相当,只是琴弦上有微调装置,现估价二三千元。其音色柔美,实为上品。
其间,因工作生活的担子较重,鲜有闲情逸致,偶尔拉上几把,让生活的甜酸苦辣,在跳跃的指尖流淌。难怪妻子也调侃我,长进不大,嗔怪"二胡瞎子"怎么不拉了。我无言以对。

如今,我淡出了政界,倒也轻松自在。我将重操旧技,续写二胡情缘新的篇章。
啊,我爱二胡,爱那行云流水,柔婉动听,如泣如诉的天籁之音,我更爱二胡琴弦上飞出的生命乐章······







(2011年10月30日写于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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