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小小说）

竹笛海、轩、秀生长在同一个乡村，轩是财主家少爷，海是财主长工，秀家是财主佃户。海喜欢秀，轩也喜欢秀，老财主也巴不得秀做儿媳。一天，秀送给海一支亲手做的竹笛，海爱不释手，一有空就拿出来吹，轻柔的笛声在村子里穿梭，秀总是痴痴地听着。财主家有个亲戚在队伍上当官，轩要去当兵，老财主舍不得儿子。轩说：“中日休战了，没仗打了。” 老财主说：“一个槽上栓不住两条叫驴，老蒋和朱毛必有一战。” 轩说：“有仗打更好，我升官快，到时我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秀也能看上我。” 老财主说：“子弹不长眼睛……” 轩说：“我跟着姨叔，没事的。” 老财主怒了：“不行。” 轩喊：“我铁了心了。” 老财主拗不过轩，决定在儿子走前和秀完婚。财主威逼秀家，秀的父亲老实巴交不能作主，母亲嫌贫爱富以死逼秀，秀嫁给了轩，成婚的这天夜里海坐在屋前吹着竹笛，低沉的笛声在村子里回荡。轩走了，留下秀，秀怀上了孩子。海仍在财主家做长工，和秀常见面，但都不拉话，有一天海忽然对秀开口：“秀，我要走了。” 秀吃惊地：“去哪？” 海说：“当兵。” 秀更吃惊：“当兵？现在仗打得紧，你不要命啦？” 海说：“是呀，我不要命，死了我就安逸了。” 秀说：“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海不说话。秀想一会说：“我和你一起走。”海吃惊地看着秀。秀说：“我和你远走高飞，过俩人的日子。” 海想了很久摇摇头：“不……” 秀问：“为什么？” 海看着秀隆起的肚子：“轩对你是真心的，而且我无法让你过上好日子。” 秀说：“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好日子。”海不说话。秀问：“什么时候走？” 海说：“今天夜里。” 秀说：“你如果想带我走，今天夜晚就吹笛，我们一起走。” 这天夜里海没有吹笛，一个人走了，带着心爱的竹笛。海在部队一有时间就拿出竹笛来吹，战友们都很喜欢海的笛声。海打仗不怕死，总是冲在前头，有一次身负重伤还爬上去炸了敌人的碉堡，解放军大首长亲自给海颁奖，还让他当排长。也是巧，海的部队与轩的国军开战，轩被子弹打死，临死前对海说：“你要照顾好秀。” 海说：“不用你操心，我会的。” 新中国了，没仗打了，部队准备提升海当连长，可海执意要回家，战友和领导都很婉惜，海带着部队开的证明回到了家乡。新中国土改，老财主经不起折腾投河死了，留下的青砖瓦房被新政府拆了分给穷人，秀在村头搭了一间草屋，和女儿娟娟相依为命。海他娘说：“你不能再去找秀，她是地主儿媳、国民党的婆娘。” 海说：“我回来就是为了找她的。” 早晨，海在屋前吹着竹笛，悠扬的笛声传得很远。秀听到笛声慌忙跑到屋旁看，原来是海回来了，秀惊慌地往回跑。海也看到了秀，边吹竹笛边朝秀的屋子走去，远远地看见秀跑进屋关上门。海站在秀的屋前，看着紧闭的屋门，仍吹着竹笛。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无言地打量着海，然后去敲门，喊：“妈，妈——” 屋门紧闭，秀站在门后依着门闩低着头。海停止吹笛，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小伢，你叫什么呀？” 小女孩说：“我叫娟娟。叔叔，你是谁呀？” 海说：“我是你家的亲戚。” 小女孩说：“亲戚来了我妈怎么不开门呀？” 海说：“你妈累了……娟，别吵你妈，来，听叔吹笛。” 小女孩高兴地说：“好……叔吹的笛真好听。” 小女孩到门前端一个小板凳过来递给海，海坐了下来，小女孩站在旁边，海吹着竹笛。轻柔的笛声在屋外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