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发)新疆记忆

2014-06-10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4万   回复 6


新疆记忆
一条大河
阿森是我和妻子公共的老同学,他在新疆工作已有多年了。其间数次邀约我们前往,但是都未能成行。○五年秋天,我们借着送女儿到昆明上学的机会,终于下定了一走新疆的决心。往返数千公里,时间不过一周,所以,我们在疆的驻留时间,不足五日。纵然如此,新疆情景仍然萦绕心头,时历三载而挥之不去。
分水岭·柴窝堡 妻子海儿,因工作之便,比我的游历丰富许多。自昆明登机之后,海儿无所用心,我则左顾右盼。经常乘飞机的人心不在焉,初次乘飞机的人东张西望。回想起来,李敖那厮倒也说几句实话。飞机越过那令我有些不快的滇池,就进入无量山的上空。在绵绵的云丝下面,无量山的峰峦隐约可见。我想从那峰峦之中,辨认出那座西山,我女儿的学校,就在那西山脚下。其实我也知道,这种努力是徒劳无益的,观察的角度不同,山峦的形态则大异。无奈何,孩子总是要脱离家长的怀抱,唯愿如今的无量派,有一个道德高尚的掌门人。
层云愈重。机翼下的白云如弹碎的棉絮,然而宽广无垠。如此鬼斧神工,虽江浙弹花匠亦莫能为也。波音的机翼则如宽厚的手掌,在这棉絮之上且拂且行。不过,想起自己乘坐的乃是波音,又有点如座针毡。是美国人过于阴毒呢,还是中国人过于幼稚?雄心勃勃的“运十”,硬是活生生被腰斩。难怪有人说:“我们掐死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何时能坐上自己的飞机?我能做点什么呢?
云层忽见稀薄。薄云之下,群山如皱,沟壑如褶。有大水道,粗重地写于山壑之间。是金沙江峡谷吗?如果是,飞机则将进入四川盆地上空。当时,我只知道有天府,不知道有龙门山和汶川。其实,其后两年多也不知道有汶川。那一年,我去四川,也正好是五月。五月的天府是怎样?有人家的地方一定有竹子,是那种丛生的,我们叫做“窝竹”。梯田里种稻,田埂上再种玉米,我把这种制度叫做“稻镶玉”。驾船的写着对联:“轮机一响,黄金万辆”。掌勺的一定要烧起油火,跑堂的则五吆六喝。幺妹妹们挤上火车,嘴里唱到:“大冰、冰糕、雪糕——”是在今年五月,一阵眩晕之后,我才知道有汶川的。
飞机过了成都不久,机窗外逐渐开朗。白云变成团团的飘絮,山也不再是以往的形态。一鞍一谷,此接彼连,如密集地覆在大地上的贝壳,似有纹理,又无秩序。看来,这秦岭的分水岭意义,不仅在于对地表长江、黄河水域的划分,还在于对空中水气通量的划分。
在兰州加油之后,我们沿青藏高原北部边缘飞行。那个狭窄的走廊,就在脚下悄悄地滑过。且当那漂浮的云团,就是丝绸的不息游魂。西路军壮烈的杀声,似犹在耳。云影投射在大地上,成为西北难得的荫凉。右前方有个孤独的水塘,那是著名的青海湖,只因距离遥远,我们感觉不到它的浩渺烟波。过了青海湖,就能看见闪亮的雪峰,那是天山永恒的旗帜吧。雪线下沟壑相间,勾画出一个个相似的扇形构造,使人联想到冲积扇的形成原理。那是融雪年复一年的造化。
雪峰近在眼前了,大地上可见宽大的网状结构,那是公路、铁路纵横交织的效果,我们来到天山的怀抱了。飞机进入了云团,把眼前搅的一片曚昽。地面上的庞然大物,在空中却是身轻如燕。几经盘旋,它终于和大地吸引到一起,把我们带到了大西北。这是柴窝堡机场,阿森和他的同伴,已经提前在这里等候。
林则徐·口里人 下午两点,是乌鲁木齐的中午。在湘菜馆吃了火锅,我和海儿被安顿在四招。由于西南、西北环境迥异,加上生物钟反应,我们感觉有些不适,就在招待所休整。五点,我们来到了市中心的红山公园。公园内有山,砂砾岩山体,石色赭红,故名红山。山上林荫成片,间有花草园艺。红山东西横卧,形如蛟龙,红山宝塔,即矗立于龙头之上。为了消除乌鲁木齐河水患,清都统尚安于乾隆53(1788)年下令修建此塔。塔叠九重,高约10米 ;塔身亦为赭红,实为青砖砌成。
在塔下合完影,阿森碰了我一下,伸手指向远处说:“那是林则徐的雕像”。顺着阿森指示的方向,我找到了那座雕像。林则徐何等模样,我无意去作甄别,但是,我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雕像之上。“虎门销烟”,是我对林则徐唯一的知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对历史的无知感也与日俱增,世界原本是怎样?阿森给我作了简要的介绍,消除了我心中的许多困惑。
我生在江汉,也长在江汉,少不了对着江汉长堤发问:“是多少人的心血铸就这长城?”1837年,湖广总督林则徐就提出了“修防兼重”的策略。朝**败,列强横行,“虎门销烟”怎能进行?林则徐府衙内有一幅对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销烟救民,抗英护国,却要被“从重发往伊梨,效力赎罪”,此等大辱如何承受?西安古城,林公别妻有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亲自主持翻译班子,把外国人关于中国事务的言论翻译成《华事夷言》;把英商主办的《广州周报》翻译成《澳门新闻报》;把英国人慕瑞的《世界地理大全》编译成《四洲志》;为建立中国与国际社会的互动准则,翻译瑞士法学家的《国际法》……谁能说他不是近代中国“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呢!
中国有着灿烂的古代文明,近代科学技术为什么没有在中国发生呢?李·约瑟博士以为是个谜,杨振宁教授更认为是受到《易经》妨碍。林则徐在他那个时代的作为,可以为我们揭开谜底:灿烂的文明、优良的传统,都是可以被遗忘的。
晚上,阿森携夫人在四招设宴。邱先生、郭先生、吴先生等老乡齐聚一堂。有整鱼一盘,桌子转动,鱼头对着我的时候,鱼尾对着了吴先生。吴先生说:“鱼头鱼尾对着干,我代表口外的朋友和你们口里的客人干一杯”。干了酒,我问阿森,这“口里”、“口外”怎么讲。阿森说,当地新疆人自称“口外人”,内地来的客人就是“口里人”,大约以嘉峪关这个关口来划分。
火焰山·葡萄沟 从乌鲁木齐往东到火焰山,有200多公里。上了土乌奎高速,在戈壁上开行不久,经过一处地段,叫做干沟。说是干沟,其实并不干燥。远山上的融雪汇入沟中,汨汨流淌。公路就在沟上穿行,沟上的路程不下三十公里。与高速平行的,还有一条旧公路,崎岖坎坷,隐约可见。两边是赭红的砂砾岩山体,几乎寸草不生。与远处高大的山体相比,干沟虽有悬崖峭壁,但无险可言,无奇可谈。
我所以记得干沟,是因为阿森的一个故事。几年以前,有一个连队在这里扎营,干沟就是这样安宁平静。傍晚,战士们完成炊事,准备进餐,山上的洪水奔袭下来,冲散了这个连队。在这一次事故中,有十几个年青的生命在这里长眠。走在高速公路上,的确舒坦,不过,这只是近前的情景。几年以前的事,很少有人知道;几十年前的事,人们知之更少。曾有八千湘女来到了天山,我不能想象她们的苦难。
临近火焰山,气温就高了。远远地看见一片赤色,车过之处,犹有火焰。转过一个弯,下得车来,就进了火炉,汗水跟着就出来。海儿买了几条维族妇女用的羊毛披巾,我们就去看金壁画。画洞内的金箔早已被人割去,然而,佛光仍有余留。出得洞来,遇着几位游客。海儿小声对我说:“那是日本人”。我悄悄对阿森说:“他们可能是来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拿走”。谁不愿意友好往来呢,我虽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当我从新疆回到家里,打开网络,一条消息即映入眼帘:日本人在新疆非法测绘,被我方查获。不过,不一定是被我怀疑的那几个客人。
有一个团队正在爬上火焰山顶,看上去,就像在火焰之中飘行。人类与火的关系,是其他任何动物都不可比拟的。火,意味着智慧,象征着文明。我用带来的老旧的尼康F10,对准了火焰山的主景:主副两峰,在蔚蓝天幕上的剪影。火焰山之所以是火焰山,既在于其热,也在于其红,更在于这火苗一般的构形。
从火焰山往回走,不远就到葡萄沟。进入公园的道路比较窄,车子只能缓缓开行。路边不断有维族青年,向车窗作单臂平伸姿势,原来是在示意停车就餐。这种姿体语言,比我们内地大呼小叫的方式显得更为有礼貌。选一处饭庄停下来,就去看葡萄沟。http://bbs.datianmen.com/data/attachment/album/201406/14/230352mxg4xgk52xqxqpqc.jpg
进葡萄沟要经过一个葡萄街。葡萄街由葡萄架构成,头顶的葡萄藤上密密地挂着形形色色的葡萄,似乎就要掉进你的嘴里。两边摊位上陈列着葡萄,如珍珠玛瑙一般。维族妇女或少女倚在她们的摊位上,并没像内地人一样吆喝。海儿走到了一个七、八岁女孩的身边,我想给她们偷偷地留一个合影。正好要按快门,那女孩右手向上在头顶成弧,左手向下在腰前成弧,两腿交叉下曲。“咔嚓”一声,定形了。动作神速,姿态优美,可惜,我不知道如何称谓这个舞姿。海儿还莫名其妙,那女孩已向我伸出手来。阿森说:“快给钱”!我立即摸出人民币,放在她的手上。站在摊边的或许是她的姐姐,抿着嘴笑。值得,值得,我会保存这张照片。
各种装束,各种口音,各种肤色,如葡萄一样纷杂,在葡萄沟里与葡萄竞赛。天山的融雪汇集过来,形成泉,形成渠。沟边的石壁上,粗壮的葡萄藤相互缠绕,可谓盘根错节。一串串葡萄,哪一串属于哪一根藤,就算是祖冲之来了,恐怕也懒得去计较。葡萄沟,就是由葡萄藤织成的飘香回廊。吃了手抓饭和羊肉串,我们开上下午的旅程。
交河故城·坎儿井 过吐鲁番市,西行约10公里,即来到雅尔乃孜河岸。骄阳当头,气温不在火焰山之下。视线良好,空气中却有看不见的尘土,游毕的客人还戴着口罩。阿森给我买了一顶草帽,我和海儿过了小桥,就奔向那神秘的古城。刚刚上到了一个高坡,海儿已觉上气不接下气,我只好让她在土墩的荫凉中休息,独自探寻故城。
这是一片突起的高地,高于周边30多米。高地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不规则土墩,似乎就是那种雅丹地貌。太阳把空气快要烤焦了,远处的景物不断抖动,这便是沙漠戈壁蜃景形成的缘由吧。城呢?就是这些灰白的土墩么?走着走着,我终于发现一个洞口。顺着洞口的阶梯下到洞底,我便进城了。哦,2000多年以前,车师国人是住在洞里的;是的,就在几十年前 ,兵团人也要住“地窝子”。这是由当地的气候条件和当时的文明水平决定的。在雅尔乃孜河围绕着的这块高地之上,有着上千“地窝子”,据说还有官署、古井和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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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2000多年,古城是如何保存下来的呢?不用多想,我判定就是这里干燥的气候“保存”了它。不过,气候既“保存”着它,同时也毁坏着它。从城里出来,我和海儿下了高坡,在河边的香梨树下稍息,就去看遗址模型展览馆。原来,交河故城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文化遗产保护单位,日本国政府曾为保护故城出资。关于文物保护的技术性问题,我是一无所知的。但是我觉得,并不是所有文物保护项目,都一定要引进外资,外资不是吃素的。
吐鲁番有坎儿井1000多条,总长度约5000公里 。我们所看的,只是一个“景点”,正如八达岭的长城一样。坎儿井形态并不是我们常见的从地表垂直向下的水井,而主要是在地下横贯的暗渠。吐鲁番地区年降雨量只有20毫米,而蒸发量却高达2000毫米,即便有地表水,也会在瞬间蒸发。如果没有地下的暗渠,天山上的融雪就不可能流到各地,养育吐鲁番这个戈壁绿洲。
从干燥炎热的地表下到暗渠内,忽觉温度陡降湿度大增,有如置身江汉平原的仲春。有几个小姑娘跨在渠上舀水,我即把空瓶子递给她们,请她们帮我装上一瓶。我品了一口天山下来的雪水,哈哈:农夫山泉,有点咸!天山融雪旅途劳顿,累出了少许汗吧。据王国维的考证,新疆的坎儿井在两千年前的汉代已经出现,它的技术是源自于关中地区的井渠。晚上,邱先生设宴二道桥。席间,观看了室内达瓦孜表演。
天池·米泉
博格达主峰,海拔高达5400多米,虽然远在乌鲁木齐以西100公里之外,但是,一出城就能看见它伟岸身影。灰色的云团如帷幕移开,闪着银光的是终年不消的冰川。土乌奎高速两侧的坡地上,透出丝丝绿意,有点像家乡初冬的麦地。徐师傅告诉我,因为一周前下过雨,野草的种子开始萌芽。看来,戈壁上寸草不生,并非缺少种子,缺少的只是水源。
临近博格达,公路有一处断缺,车子是从舟桥上开过。徐师傅告诉我,就在一周前,山洪爆发,冲断了公路。有一位刚刚被大学录取的青年,在这里打工筑路,积攒学费。晚上,青年就住在路边的帐篷里,可是,正好遭遇了这场洪水。我忽然觉得,青年就是野草的种子,不过,他并不缺少洪水,缺少的只是另一种水源。
牧羊人骑着马,挥动长鞭,不知要把他的羊群赶向何处。融雪在路边汇成小河,既宽且浅。榆树,躯干粗壮,枝叶繁茂,顺着河流的走向散布。引擎的负荷明显加重,我们就要上山了。穿过石门,就进入博格达神秘的怀抱。群峰环立,苍松遍布,清风送爽,游人如织。经过几个盘旋,我们到了山腰的停车场;再坐代步车,爬上一个陡坡,过了两个急弯,终于到达了海拔2000米的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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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形的天池,面积约有五平方公里,不过因环湖皆山,并不显得宽阔。山影倒映湖中,占去了大半湖面。左边有峭壁,但相对高度并不大;右边则是坡度稍缓的高山;对面两峰之间有一谷口。博格达主峰的重重冰川,在阳光照耀下放出银光,正好从谷口投入游人的眼帘。两艘游船,在湖面上划起波澜。我在静静地等待,要等到两艘游船全部靠近岸边,我才能拍摄到基本完整的宁静的湖面。海儿穿上维族少女的裙装,我也给她拍上几张,阿森就邀我们去乘游轮。
我是喜欢水的那种人。在洪湖,在太湖,在鄱阳湖,在洞庭湖,我没有不下水的。尽管滇池的湖水有点怪味,我也携妻子女儿坐了一趟冲锋舟。但是,在天池,不用我付钱的,我却选择了放弃。如果你要理解“圣洁”这个词的涵义,你就去博格达,去看天池。
约在天池东沿,有一个狭窄的湖口。湖水从这里泄出,形成数米高的瀑布。瀑布撞击山谷,发出轰响,溅起水沫,然后在砾石下面,顺坡流进云杉林中。一切大江大河,就是这样发源吧。我们拾着游览的石级,在参天的云杉林里,逐溪流而下。云杉遒劲的侧根,偶尔从石壁上露出。我和阿森在一棵高大云杉的根基旁坐下来,在博格达的怀抱里,回忆青春少年之事。
中午,我们告别了博格达,来到昌河米泉。在一片榆树林里,散落着一些蒙古包。这是招待旅客的饭庄,而不是真正的蒙族民居。喝了大碗茶,阿森和东家去张罗,我和海儿则去看蒙古包。这里的蒙古包有大有小,小的直径五、六米,大的直径则有近十米。从外观看,这种下边圆柱形,上面圆锥形的房子,没有什么奇巧,而里面的设计却很别致。
掀开门帘进入室内,里面的小半是用木板支起的床铺,铺面上是红色毛毡;外面大半则是客厅。墙体是由原色毛毡构成,里面又有红色衬毡。圆锥形的房顶有通风结构,从房顶一直到地面,还有洁白的毛线做的衬纱。厅的左边有一个火炉,是冬天烤火取暖用的。北方冬季天气严寒,房顶的排风口是不能经常打开的。那么在封闭的室内怎么烤火呢?这是不用担心的。牧民们给火炉安装了高高的烟囱,一直穿过房顶,通向房外。毡房是用易燃材料做成的,烤火不是很危险吗?这也不用担心。火炉下面有一个金属的抽屉,烧过的灰烬会掉在抽屉里,是不会到处乱跑的。这么好的设计你还不放心吗?吃了大盘鸡、大盘鹅、大盘羊,喝了伊梨老窖,我就在这毡房里瞌睡了一会。
晚上,我们三人,还有吴先生、郭先生、邬先生吃饭以后,我就和阿森、海儿商量,要结束新疆之旅。近的,亚陆中心不去了;远的,南疆也不去了。罗布泊,不敢去;神秘的喀纳斯湖,去不了。我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要玩,还是要在做了点什么之后。玩,也不能贪!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旅行了。与赖斯那女人比起来,真是汗颜,据说,她总是一日万里。不过,当我看见伊拉克女运动员在北京穿着旧鞋的画面时,还是弄不明白:小布什的文明就是这样在解放着伊拉克么?
2008年8月17日,上午,记于竟陵西湖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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