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市

2011-07-18 发表于文苑阅读 3.9万回复 41

相逢无言

一个春日的正午，同窗胖子还坚守着校园对面的书摊，白花花的水泥路面灼人双眼，我童年某一个正月初一清早，寒气逼人，父亲挑起一担箩筐，这头是我，那头是姐姐，母亲紧随其后，全家赶去给皂市的幺爹拜年。到白湖大堤时，晨光乍露，至五华山以下，层层叠叠的房屋在眼前清晰起来，过了老桥右拐进一条街，幺爹的家就安在一个棕绳厂内，排列整齐的作业机器是躲迷藏的好地方，不一会，热气腾腾的排骨汤端上来，这是一年中难得一次的美味。皂市，是儿时可望而难以企及的地方，在那里住的是“搞工作的街上人”，他们很神气地将衬衣扎在裤腰带里，说着和村里人有些异样的话，过年时，到处是招摇过市的纸糊灯笼，空气中永远飘散着糕点小吃诱人的香味。皂市，是儿时梦想到达的天堂，是精神朝圣的极乐西方。那时的正月十五，只有到皂市方才算闹了元宵。四五公里，用一双双小脚来丈量还是一段需要勇气才能走完的征程。吃过早饭，小伙伴在村里开始串联。“我们一起走吧”。恳切的目光渴望从对方吸取更多的力量，最终，三五人的突击小分队组成，踩着尚未冒青的田埂出发。老街已是人山人海，万众翘首。“来了来了”！有人大叫。喧闹的人群忽又沉寂，只听锣鼓声渐近。舞龙队打头阵，舞者衣着单薄，上面还印着***厂的字样，乱花了眼。后面紧跟的好像是彩龙船，可是已看不清了，人被挤得东倒西歪，不停到处乱窜，寻找最佳位置。忽然又放大鞭了，硝烟弥漫，人群开始起哄，似乎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举动。“是什么，是什么？”伙伴中有人焦急地叫喊，没人能答应。“你看，树上坐了好多人！”“楼房上也有！”逐渐，观众也成为我们欣赏的目标，就这么喊着，窜着，一切是那么激动人心，那么气魄宏大。我在皂市度过了最为留念的一段时光——高中三年。明确的目标，良好的表现，温馨的友谊。可惜，这种满足感伴随着人生道路的拓展一一散尽，回想起来更觉倍加珍惜。军号响起时，黎明仍没有被唤醒。脚臭味在寝室内虽然占据主导，却还没有独家垄断的能力。煤渣铺就的运动场晨雾弥漫，一不小心就可能和逆向奔跑的人撞个满怀。教学楼的荧光灯愈来愈耀眼，窗边人影匆匆，楼梯间一班那个翘尾辫的女孩正好走在前面，赶紧放慢脚步。啊，一天都是好心情。一次激.情满怀的尝试是两人骑一辆老式自行车到竟陵，25公里的路程其中一大段是高低落差的丘陵地形，人歇车不歇。如此艰难的体力负荷承载一个更艰巨的任务——深入企业做社会调查。居然是辆旧自行车充当先锋，后援搭公交姗姗来迟。在塑料花厂，第一次听到了天门的“三花”特产：棉花，塑料花，人才之花。当听说毛主席纪念堂的塑料花也出自天门时，大家堵然呼吸急促，肃然之情顿生。试图在校内的某个角落找到当年的自己，只有教学楼还健在，它身旁那些拔地而起的新伙伴让我的思绪无法走远。时光再一次展现了它的无情。皂市河大桥修葺一新更加坚固。N年前的那天，那个翘尾辫的女孩问我在这里有没有赶上夕阳下最后一次班车。春风吹散了我不再浓密的头发，吹散了我们曾经的青春韶华，她的身影，消失在江汉平原滚滚的麦浪之中，消失在无可挽回的岁月洪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