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前的道德

腊月初八，按惯例，我去老家给父母培坟，说是培坟，不如说是去表达下对父母的孝敬之心。带上香和纸，我搭班车赶往故乡，一路上再没原来那些诗意的感觉，只发现沿路田野里的菜蔬长得十分郁葱而肥硕；本来离春节还早，乡野里闲得连牛马也看不见，牛马入圈了，人赶集上城了。一百多里的路程，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家小镇，路过面貌一新的万元街时，只见一群汉子鼓着腮帮吹着唢呐、打着锣鼓，这是哪家姑娘要出嫁，幸福的生活像这不再寒冷的冬季风，暖暖的。父母的坟地就在万元街后面一片农人的自留地里，那是20多年前父亲逝世后没有坟地时远房麻小爷舍的，从那后，刘家的所有老人就都安息在这里了。走过一条田塍，就到了刘家的祖坟地。又是一幅叫人心酸的情境：腐烂的野草堆满了坟地，有的还盖住了墓碑。这是紧挨我家祖坟的另一家自留地里的野草，主人怕麻烦，就直接扔在了我家的祖坟上。年年如此。这些野草经雨水一淋，太阳一晒，就成为腐殖物了。因为这些腐殖物，蚯蚓、硬甲虫把坟拱得松松的。从某种意思上说，这个行为，直接破坏了我家的祖坟。把一片垃圾丢在人家的祖坟上，是不地道的，按书面语叫做“不道德”。可能丢的人并没想到这个层面，也有可能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不管有意和无意，你能去质问别人吗？不能，只能接受，只能忍。刘家的子孙大多离开故土，客居他乡，寒门平平，失去了让人“尊重”的条件和资本。一条小沟，分开两个完全不同的姓氏，站在别人的角度，别人的庄稼重要；站在自家的角度，自家的祖坟重要。有一条是个原则，那就是活着的人要和睦相处，为死去的人来担当。于是，我用手把坟上的垃圾清除干净，放在田沟里烧掉，再小心地将灰烬处理干净，目的是不影响人家庄稼的生长，不给他人留话柄。别人能把垃圾丢在我家祖坟上，我可不能把垃圾丢到人家的庄稼地里。这也是刘家祖传的德行。父母就在地下，他们看得见。在去叔伯姐姐家吃饭的路上，好大的一条街，好多人，我竟一个人也不认识了，毕竟离开故乡已40多年了！踽踽独行时，心情尤其沉重。父母虽长眠于此，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自已的根属于这里。祖坟的荒凉，让我沉思，要让别人尊重你的祖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儿。如今，活着的人是死去的人的标签，死去的人是活着的人的标签的时代已经远去了；道德已是尘土，在风中飞扬，在脚下蹂凌；在有些人来看，连亲情也未必是最珍贵的了…… 父母呵，你们生前特爱干净，可人家要把脏东西丢在你们的坟上，原谅儿子无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不是我家的地呀，想起父母死后也要寄人篱下，这心中就痛！再说，这“邻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讲不讲道理？也不清楚。有人建议：“如今这世道，给点钱，什么事都能迎韧而解”。可我不想这么做，儿子惟一的办法是每年来打扫一次，相信父母是能够理解的。祖坟，你在孝子的心中是块丰碑，但在这个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的尘世，只不过是一堆无关痛痒的黄土！ 2013．1．29于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