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亲爱的缺憾
文/熊荟蓉
沈从文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个人便是张家四姐妹之老三张兆和。张兆和出生名门，德才双馨，美貌多情。沈从文是靠一封又一封的情书，赢得美人心的。
在《沈从文家书》中，最动人的就是他写给“三三”的信。一个人在船上，他因为想她，不能写文章就写信。他说：“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我快乐，我想应该同你一起快乐；我闷，我想你在我必可以不闷；我同船老板吃饭，我盼望你也在一角吃饭……”
这样痴痴缠缠，这样心心念念。可想而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才子佳人，生死契阔，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我们相信爱情有多么坚贞，就应该相信它有多么脆弱。沈从文后来竟然又爱上了女诗人高青子。虽然这只是一段插曲，并没有改变爱情本身的流向，但于张兆和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缺憾！
也许，圆满的爱情，总在路上、空中。只要一停下来，固定在一个人身上，难免总会厌倦。永远到底有多远？与空间无关，只关乎心理。有多少人甘愿与粗布棉袍、一粥一饭相守到永远呢？
听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地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这一定就是爱情鸟啊！爱情总在未抵达的远方那里，在未得到的人那里，在不停歇的飞翔那里。所以，如今很多人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因为他们觉得，婚姻不是爱情的归宿，而是坟墓。
毛姆曾说：“从来无法得知，人们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呼呼地往灵魂里灌着寒风，我们急切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
于是，我们苦苦寻觅，热烈追求。可是，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那颗正好形状的心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经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于是，多数人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或者，将一种错误硬撑到底。少数人有机会重新选择，一次次飞蛾扑火，一次次华丽转身，最后，只落得心灰意冷。
张柏芝在嫁给谢霆锋之前，是有过多段情史的。而与谢霆锋离婚之后，却鲜有绯闻。她一定是对爱情起了戒心，不会轻易相信，更不会赴汤蹈火。所以，她饰演的花木兰，深谙舍得之道。得到即失去，舍弃即永恒。
我总在想，为什么美满的爱情那么不可得呢？因为这世上，任何生命都不是为了填补别人的残缺而存在的，任何生命，都有自身的残缺，也渴望着别人来使自己圆满。若不懂得迁就与宽容，爱与幸福，终究只会是残缺的。
曾听过这样一个童话故事：一个被劈去了一小片的圆想要找回一个完整的自己，从而踏上了找寻那块碎片的路途。由于不完整，它滚动得非常慢，也因而领略了沿途美丽的风景。明媚的阳光，鲜艳的花朵，活泼的小鸟，可爱的虫子……
它找到了许多不同的碎片，但都不是自己所缺的那一块，于是它坚持地寻找着……直到有一天，它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然而，作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它滚动得太快了，错过了花开时节，忽略了阳光、小鸟、虫子。它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毅然舍弃了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回的碎片。
圆的故事告诉我们：圆满不是终极目标，生命是因残缺而精彩的。人生本来不够完美，我们不能抱残守缺，失去对完美的追求。世上本来没有完美，我们不能苛求完美，而辜负了生活本身的美好。
爱一个人，没有得到又何妨！得到了失去又何妨！追一个梦，求而得之何喜？求而不得何忧？只要还活在飞翔里，亲爱的远方与亲爱的缺憾，一样亲爱。
赞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