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

06-05 18:32   发表于 文苑   阅读 1659   回复 2
金不换
作者:刘中胜(竹林康)
2025年6月5日

药行掌柜第三次擦亮算盘时,门外的雪粒子砸得铜环叮咚作响。

我攥着那片百年陈皮的手沁出冷汗,深褐的表皮泛着琥珀光泽,虫蛀的孔洞如星子错落。这是阿爹临终前从檀木匣底摸出的,当时他气若游丝:“不到绝境...别...”

“二两纹银。”掌柜推过算盘,象牙珠子撞出清脆声响。我后退半步,陈皮特有的沉郁药香混着雪寒扑面而来。十年前隔壁阿嬷咳血,阿爹也是用指甲刮下这陈皮的碎屑,兑着蜂蜜熬成膏,才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

“这皮子存放足有百年,您老再看看。”话音未落,内堂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穿狐裘的老爷一把按住算盘:“慢!”他颤抖着接过陈皮,鼻尖几乎要贴上:“这油室、这陈香...正是家父生前遍寻不得的珍品!我愿出黄金十两!”

药行里瞬间鸦雀无声。十两黄金,足够买下整条巷子的青砖瓦房。可恍惚间,我又看见阿爹在梅雨季翻晒陈皮的身影,竹匾上深浅不一的褐色纹路,像极了他眼角的皱纹。

“不卖。”我将陈皮重新裹进蓝布,“它救过九条人命,值三百六十两黄金——那是阿爹用六十个春秋,一寸寸晒出来的。”转身时,雪片扑在脸上,却暖不过怀中那片比金还贵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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