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南站往事(三)——嬗变与裂变

2014-12-12   发表于 天门聚焦   阅读 2.9万   回复 30


“呜、呜…”,伴随着几声汽笛声,“江申7号”轮缓缓地驶离了王家巷21号码头。盛夏的江城已是华灯初上,我们三个同学趴在轮船的栏杆上,远眺江边的万家灯火,被这座大城市的气魄所深深地吸引。这是我们第一次离开天门,第一次经过省城,结伴去同一个地方上大学。大城市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让我们赞叹。直到城市的最后一点灯火消失在夜幕中,我们才回到甲板的草席上躺下。 这艘轮船的客舱分五种,最好的是二等舱(可能豪华游轮才有一等舱),其次是三、四、五等、散席,为了省钱,我们买的是最便宜的散席票。上船后,船务人员凭票给了我们每人一床草席,让我们随便铺在轮船的某处甲板上坐卧。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船尾找了一个地方,三个大男孩并排躺在那里,头枕着行李包,聊了很久才慢慢入睡。 这一幕转眼就过去二十多年了!记得那天我起得很早,和父亲骑了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赶到马湾的一个同学家里集合,然后在路边拦上了一辆去汉口的班车。客车行驶近三个小时后,在荷沙公路与107国道交汇处的“天门饭店”做了短暂的停留,以便乘客方便、吃午饭。稍事休整后,又花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轮船码头,买了船票。屈指算来,我们从天门到上船已经花了近9个小时的时间。但那时候我们年轻,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根本没有离家的不舍,也没有在乎旅途的劳顿。 因为有第一次坐轮船的好奇,第一天的时光很好打发,在船上走走看看就花了大半天。心情很是不错,有时还与对向行驶客船上的乘客挥手致意。肚子饿了,就吃从家里带来的粑子,渴了就喝水龙头里的水。但第二天往后,新鲜感就没有了,很枯燥无聊,盼望着早点上岸。熬到第三天中午,当轮船广播即将驶入黄浦江时,我们实在抵制不住轮船餐厅里飘出的诱惑,筹份子点了两个炒菜,吃了一个精光。 当我们三个穿着拖鞋的乡里丫踏上十六铺码头时,夜幕又已经降临。外滩上那些灰色的欧式建筑让我感到很自卑,公交车上听不懂的吴语侬音让我感到孤独。这时才想起,经过84个小时的旅行,我们已经远离家乡1000多公里了。也从这一刻起,我就开始盼望着寒假快快到来,能早日回到家里。 放假从学校回家,如果乘船就是上水,船速会更慢,所以我们一般会选择乘火车回家。那时还没有直达武汉的火车,要在徐州或郑州转车,而且每次转车基本上是签不到座位的。第一个寒假回来是在郑州转的车,车上的人特别多,我们几个老乡都是互相推拉,翻窗户进去的,挤在厕所里站了13个小时才到武汉。 有一幕记忆特别深刻,当列车经过信阳与广水交界的鸡公山隧道时,车上想起了一片掌声和欢呼声。因为经过近四十个小时的折腾,终于到了湖北境内,离家就不远了。我们就这样痛苦并快乐着,青春真好! 但碰到火车晚点或者转乘的列车时刻不凑巧,如果下午五点以后到的武汉,就赶不上回天门的最后一班车了。我们就要在武汉住一宿,搭第二天的车,那就更伤脑筋了。 有人会问,既然乘火车比轮船要快些,为什么上学的时候要乘船?因为在那个年代,去上学时没有学校统一订票,天门也没有代售点,更没有现在的网络售票,所以在武汉基本上是买不到火车座位票的。轮船票要相对好买些,实在人多,至少可以躺在甲板上休息。 四年的上学之路、回家之路大多是这样重复着,自己的舟车劳顿算不了什么,但在这几天的行程中包含了多少父母的担心与牵挂!那时候,社会治安不算好,家里又没有电话,更遑论手机、QQ和微博。父母不知道离家的儿子是否买到了船票?是否一路平安?缝在裤子里面的学费是否还在?……后来我才理解,每一次上学母亲都没有出门送我,估计是呆在家里发愁。直到一个多星期后,收到儿子已平安到校的书信,那颗悬着的心才得以安放。 大概是1991年,张港的一个女生去沈阳上学,因为家穷、路远没有人陪送,在武汉转车时被拐卖了。当几年后找回家时,已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经过十年寒窗的苦旅,美好人生在即将展开新画卷的起点就戛然而止了。实在令人扼腕唏嘘! 因此,我非常羡慕甚至是嫉妒那些家乡有火车站的同学。我们宿舍有个山西大同怀仁县的同学,他们县就有一个火车站,每次上学都是买好卧铺票,父母直接送到列车上,一路不下车就可到达学校。尽管在距离上,他比我离学校更远,但少了中途倒车之繁琐,却显得近多了。 今天,我的家乡终于也有了高铁火车站——“天门南站”。 在家门口就能上火车了,而且火车的速度更快了。从这里出发,一天的时间就能到达很多目的地。天门人的出行再也不用那么颠沛了,父母也就少了一些担忧。 伴随着出行方式、区位优势的改变,天门人的视野、理念、精神、前景也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今天的孩子们绝不会像我那样,穿着拖鞋去上学;更不会像我站在南京路上,仰头细数“国际饭店”的楼层。 因此,这不是一种普通意义上的改变,“天门南站”就像一种酶介,促使天门的整个社会形态发生了深刻的化学变化。谓之“嬗变”。昨天又传来武汉—荆门—宜昌的高铁将纳入“十三五”规划的喜讯,期待天门能像汉宜铁路那样遇事早谋、精密部署,为我们带来更加深刻的“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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